就听到孩子的哭声,踏进堂内还差点被一个冲过来的肉团撞到。
小果子及时抱起孩子放到椅子上,低声警告:“坐好。”
邹氏回过神,先是露骨地把来者都打量了一遍,目光黏在徐野身上好半天。
“您是骆行的什么人?”在邹氏对面的位置坐下,程馥接过丫鬟递来的甜茶,打开吹了吹。
“小妇是骆行的嫂子,他大哥走得早,这些年家里都是我一人操持,骆行如今跟对了主子,他大哥在天有灵也不怪我了。”邹氏拿着手帕,瞄了眼程馥身边的徐野,做作地拭眼角。
“那您这趟来是叙旧?”
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哪里戳到邹氏,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娘家没人,一个寡母带着孩子在乡下生存艰难,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还找不到活维持温饱,如今只有小叔子可以投靠,她也是不得已才带着孩子回金陵。
程馥思索道:“骆行未娶妻,管着你们不合适。再说他如今是程家的下人,要时刻跟着主子,自顾不暇,哪里能照拂你们母子。”
“散碎活难维持生计,不如您托人牙物色合适的人家卖短契,如此住处和温饱就都能顾上了。”长契这妇人肯定不愿意。
邹氏本想着对方要是敢下逐客令,她就撒泼逼骆行出来,但对面这个丫头由始至终都一副认真为她解决困难的态度,以至于她没有使出杀手锏的机会。
又悄悄瞄了眼发呆的徐野,她咬了咬牙,冲到程馥跟前跪了下来。“东家,不如您也收了小妇吧,小妇能吃苦,脏活累活都不挑,只求您给小妇和孩儿一片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她跪得婀娜,哭得凄凉,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不知她往事的人一定会被这副模样所蒙蔽。
程馥丝毫不动容,“倒也可以,我这儿昌国县缺挑螺肉的长工,您既然说自己能吃苦,那现在就送您母子过去。”
“十螺一文,包吃住医药。”
邹氏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的目光和晃动的脑袋都在告诉程馥,她不愿意。
程馥叹气,“既如此,景庄寻人墙知道吧,每日都有找人做活的启示,您年轻康健,找到一份月银二两的活不成问题。”这个数在金陵只要不瞎花,能解决住处和温饱。至于把日子过好,还得看她自己有没有决心。
话说到这份上,邹氏明白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收留她们母子,没劲地站起来,“我要见见我家小叔。”
程馥也不为难,依旧和气:“他若是想见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们了。”道理邹氏不懂么,她自己曾经对骆行做过什么她清楚得很,她只是故意不讲理罢了。
邹氏气急,指着程馥要爆粗谩骂,一直站在主子身后的闻香突然站出来挡在程馥面前,冷声呵斥:“休得无礼。”
“谁让你来寻人的?他们就没有告诉过你这里住的是谁么?”
该说的都说了,程馥起身,徐野也跟着站起来,不过他的视线一直在那个瞪着程馥,蠢蠢欲动的孩子身上。
果然,他们刚走到门口,那孩子就一阵风似的朝程馥扑过去。可惜手还没触到人就被程家护卫掀翻在地,邹氏却没有去抱孩子,而是哭喊着杀人啦,有人要杀一个几岁的孩子。
闻香护着程馥,冷道:“跑到别人家里来撒泼,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果子招呼护卫,“绑上送衙门,天寒地冻的,府衙大牢怎么也算是个去处。”
邹氏恐慌地挣扎,人却被堵了嘴推出去,而她的孩子也被小果子像提家禽般带走了。
回内院的路上,小姑娘交代,“查吧。”
无论是冲着他们兄妹还是单独针对骆行,都有必要知道给邹氏出谋划策跑到程家捣乱的人是谁。事不大,却烦人。
京城
陈梦铃迷糊醒来,浑身都疼,疾驰中的马车加剧了痛苦。她艰难地爬起来,卷着褥子看向对面戴着斗笠的女子。瘦弱单薄,一身朴素的布衣,放在人群中极不起眼。
不再勉强自己认清对方的长相,因为寒冷,她往角落里缩了缩,然后在浑浑噩噩中进入梦境。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外传来杂乱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京城。”女子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回京了……”
马车依旧在前行,因为没有窗,她无法确定自己在京城什么位置。
就在她饥寒交迫,想开口要吃食时,马车速度放缓,四周渐渐安静,然后停了下来。坐对面的女子掀开唯一的帘子跳下去,漏进来的日光打在她脸上,她反射性地眯起眼。
虚弱疲惫地下了车,她发现这是自己家小门。
“你们是谁?”
“我从金陵来。”
陈梦铃脸色尴尬,“谢……谢。”
“绑匪已全数毙命,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承认。还有,这是金陵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
陈梦铃低着头,却不是羞愧,而是怕这些人对自己不利,待马车声音消失后,她立即转身拍门,内院的婆子刚抽栓,她就立即推门窜了进去,生怕再耽搁会被街坊邻居发现。
两个时辰后她精心打扮出现在京城有名的茶楼上。认出她的人都傻了眼,哪里像传说中被绑架的样子。
金陵
听完范雨禀报,程家兄妹都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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