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法子最好,只要县主铁口,不承认自己被绑架过,一切都不会有改变。于县主,于你我都省心。”不存在绑架,就不存在自己名节受损,更不存在儿女见死不救。
“可下回呢?”陈梦铃那封信上的内容至今仍堵在程寒心口,她要他们无论歹徒提什么条件都答应。那如果歹徒要的是他们兄妹的命呢,他们兄妹也要答应么?
凭什么呢?
程馥松开眉头,叹道:“再有下回,恶人我来当。”
她现在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多一条畜生不如的恶名有什么关系。她不是银子,不需要全天下的人都喜欢。能忍顾家和陈家那么久,纯粹是为了小哥哥的前程。
“我要的是你的决心,当恶人不是你的长项,是我的。”程寒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姑娘瘪嘴,随时要哭出来。
“不要装,我手很轻。”程寒急了。
小姑娘抱着他,小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哥哥对不起……”
程寒轻拍她的背安抚,“你什么都没做错,却总喜欢道歉。”
陈梦铃这事算了了,程寒思衬了一下,把另一封收到不久的信拿出来交给妹妹。
顾彦雅在信中说自己已经回到京城,准备会试,一旦考中,太子会帮他在六部安排职位。信的最后,顾彦雅叮嘱他们不要往顾家伸手,也不用在意顾长惜和顾长瑜。
这封信全文只是交代自己的行踪和未来的安排,但字里行间的恨意几乎要溢出薄薄的纸张。程馥能理解那种感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顾彦雅希望顾家死在自己手上。
“太子要来金陵了。”程馥把信还给小哥哥。
“罗参倒了,如今金陵知府是睿王的人,他还肯来,倒是守信。”
先前因罗参是自己人,承启帝因他巡边而宽容了不少,太子可以理直气壮来金陵。现在罗参完蛋了,他又被承启帝冷待,这节骨眼上还跑到江南来,任谁都知道这没有好处。
程馥不关心朝局却也知道太子往江南跑肯定会招人闲话,但对方还是坚持过来,也不知是为了之前对她的承诺还是心急想扳回一城。
与此同时,在自己小书房忙政务的徐野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大理寺查董主事的案子,不甚泄露风声,陈家和张大夫人及时收手脱身,而其他参与的几家则没有那么走运,全下了大狱,整个京城顿时风声鹤唳。
徐则信上解释,此事不算大理寺疏忽,而是陈、张两家势大,根基深,警觉性也比旁人高,这个结果不意外。徐则让他将消息转达给程馥同时安抚对方,千万别冲动,来日方长,不必计较一时得失。
“代我向徐大人道谢。”小姑娘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徐野嘟囔,“他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应该。”为了他们兄妹的事,徐则都掺和进来了,小姑娘心下充满歉意。
徐野皱眉,反复打量她,“你最近……嗯,确实,这个年纪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比较容易胡思乱想。
“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你是不是骂我年纪大?”炸毛。
……
春宴当日,程馥一早就被拖起来梳妆打扮,穿习惯女先生装,一下子要往身上挂这么多东西,有些不适应。而她的丫鬟们则对她没有时兴的首饰耿耿于怀,在她耳朵边争执,吵得头皮发麻。
被困在屋里的时间里,景元泽和吴缨相继登门,当她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出来,发现一群男人候着,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让人尴尬又想笑。
“至于么?”她还困。
徐野因为衙门临时有事要晚点再过去,送她出门后转道府衙。
马车上,程寒对她说因为男女不混处,所以范雨跟着她,骆行跟着自己。她心不在焉地点头,琢磨着怎么偷闲混过今天。
“啧……我当初怎么会答应呢?”越琢磨越觉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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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头回来景家,但深入内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头戴帷帽,走路很慢,步履很轻的女子,她十分新鲜,也觉着自己跟今日氛围格格不入。
事后向程寒提起这种感觉时,被小哥哥指出她是故意失忆。他们兄妹京城出生并长到十一岁,参加过宫宴和高门聚会,这样的场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为什么在江南就会觉得新鲜,那是因为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努力忘记过去。
景二老爷带着人出现在巷口,程馥本以为对方是迎客的,直到对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她跟前,她才明白景二老爷是特地来迎他们兄妹的。
“至于么……”她嘴角微抽。
“你们家是不是又煲什么坏水整我?”皮笑肉不笑地侧身问景元泽。
“瞎想。”景元泽没好气。
她向景二老爷行礼后,又对景元泽道:“怪隆重的。”倒也不必对我上心。
景二老爷走在前头,亲自将他们带去柔嘉长公主所在,跟在程家兄妹身后的是其他客人,大家都很安静,让程馥觉得只有自己最聒噪,虽然她几乎没说什么话。
进了迎客堂,正上首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就是柔嘉长公主,人中短、颧骨高,相貌普通,跟承启帝和京中的其他公主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不过出身和成长环境决定了她的气质和品位,弥补了容貌上的不足。即便不知名号来历,一眼望去也知非富即贵,与旁人不同。
兄妹俩到达时,迎客堂内已经站满了人,亏得地方宽敞,不然这一屋子香气散不开,得熏死不少人。
他们一进来,先前热闹的氛围瞬间凝固。程馥料到如此,没有不悦,甚至在忍笑,想揶揄景元泽,说看吧,请我来就是这种场面,有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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