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探监出来,心里宽松了些,与李开芳别过,回至客栈,将黑布包取出,收在包袱里。见黄雨娇依然恹恹地在床上躺着,也没吵她。就洁面洗手,换了身衣裳,去街面上闲转。
小小的县城并无多少新奇好看,赵杉随便串了两条街,觉得口渴了,就找了间临街的茶馆喝茶,见店主正在毕恭毕敬的为一个长袍马褂师爷打扮的人奉茶点烟。那师爷矮短身材,一张皱巴巴的圆脸上生着一对细长眯眯眼,眼珠飞转,盯瞧着每一个出入茶馆的人,其姿态不像是寻常的泛泛之辈。
赵杉在最靠里的座位坐了,在伙计上茶时,塞给他三十文钱,低声问起那师爷的来历。伙计悄声告诉她,那师爷姓陈名承瑢,原是县衙的驭夫,因赶车技术好,又最善察言观色,连着服侍过几任知县老爷。不但跟三班六房的差役书吏们称兄道弟,与桂平地界上的大地主乡绅们也多有来往,是县上有头有脸人物。寻常人家但凡有个难办的事,都找他帮忙。
“陈承瑢?不就是那个精于权谋,四面讨好八面玲珑,位列太平天国朝内官之首的佐天侯嘛。”赵杉但想到史书上所载他那副左右逢迎的谄媚嘴脸,便心生鄙视。但一听到他与王作新家有来往,又勾起了她内心的忧愁,她迫切的想知道琼花的下落。于是,摸出一小锭银子,走至陈承瑢座前,将银子放在桌上,作了个揖道:“久闻陈师爷是解围扶困的能人善人,特来相求探问一个人的下落。”
“何人?”陈承瑢斜眼瞧着桌上的银子问。
“是个拿簪子刺人的奇女子。”赵杉说。
“你是她什么人?”陈承镕语气中透着警觉,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起她来。好在赵杉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装,所衣的那一身长衫小帽又极合体。不然,在他犀利目光的盯视下,难保不会露出破绽。
“小人是个喜欢猎奇的人,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采写些奇人异事,编辑成册。听闻那女子的奇事,便有意去寻她本人,把她那不平常的异举写下来。”赵杉临时编了一套说辞道。
“就为了这个?”陈承瑢依然不动声色的瞧着她,慢悠悠地问。
“是啊。小人访采的故事中也有许多贞女烈妇,却没有哪一个如这个女子所行般,让人闻之叹愕。若是不得一见,实是可惜。”赵杉形容自若,从容应道。
陈承瑢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呷了口茶,道:“哦,那恐怕你要费一番大功夫了。到桂林的妓院里去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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