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跟黄雨娇连着三天在客栈里闭门不出,直到听闻知县王烈母亲亡故,报了丁忧,县事暂由典史署理,便即刻去了县衙,正遇上那个小牢子,就托他请李开芳出来。小牢子去了许久,只带了一个小纸团出来,说是李开芳让交给她的。
赵杉展开来看,上面写着他已在典史处使了钱,典史暂缓了冯云山的案子,她可以随时进牢探视。赵杉让小牢子给李开芳捎个口信,约定第二日早上去探视。她准备了一提盒饭菜,思量着冯云山可能用得上,又买了些纸笔。
第二日一早,赵杉便来到县衙门前,见李开芳正在对面饭馆门前等着。她本来准备了许多致歉的话,但见他面色平静语态自然,不想再起他的伤处,也就一句没提。
李开芳引她去至毗邻县衙,一处被四面高墙紧围的深院中。院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牢”字。进了院左转,连过两道铁门,方才到了关押重刑犯的死牢。牢里的结构与王家的地牢大致相同,只是夹杂着血腥气的酸腐味分外的重。绝望的嚎叫声、谩骂声、喊冤声相掺在一起,不绝于耳。
因有了亲身经历在前,赵杉表现得比一般探监者都镇定,她垂低了头极速而走,只看着脚下愈走愈幽暗潮湿的狭窄过道,如一个上内里紧了发条的机械木偶。
行至一间黑漆漆的牢门前停下,李开芳抬手把灯笼一照,趴伏在稻桔上的冯云山抬起乱蓬蓬的脑袋,看到他们,脸上先惊后喜,颤声而谢道:“鄙人身处困厄,辛苦两位犯险相探。”又伸手指指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瘦高个麻脸男子,说:“这位何震川先生,是旧年在象州结交的老友。”
“幸会幸会。”何震川向二人拱手为礼,赵杉将纸笔递上,他如获至宝的接过,笑道:“还是上好的宣纸呢。”
赵杉见他眼皮紧眨,看东西时两眼眯成一条线,猜测其可能是个大近视。又将食盒打开,把饭菜逐一递上,低声说:“衙门上下俱已打点,冯先生只安心养伤便是。”
“都是兄弟们的血汗钱,何苦白白丢进贪官蠹吏的口里。再说,我这身子骨还能再撑些日子。”冯云山伸手从身下的稻桔堆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黑布小包,指着跟赵杉,说:“这件要紧的东西,相烦阿妹好好代为保管。”
正大口吃喝的何震川把手在囚衣上擦了又擦,把包拿给赵杉,再三嘱道:“这可是我们两个想破了脑壳才整理写得的,比银子金子都贵重呢。”
赵杉点头接过,掀开一角,看到一块画着日月图案,写着天干地支字样的白布。也无暇多看,将包放在了提盒最底层的暗格里,带出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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