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心情一好,对下属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开始给两位军官分解刚才的争论——他思路清晰,对公务细节有着非凡的记忆力,听他谈工作醍醐灌顶,宏观微观条分缕析,有着鲜明的个人观点,绝非那种讲话模棱两可、拾人牙慧的昏庸官僚。他富于创新力,杀伐果决,连月儿站在旁边都不得不叹服,竟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窘境。
两位军官离去后,四爷向月儿看过来。
“你是怎么?跟那支沙发长到一起了?”
月儿咬咬唇,索性从沙发后面走出来,她的前面下半身不怕示人,虽然泥笋一般,至少不露肉。
四爷好笑,说:“真有你的!这回连煤黑子都不如!这样顽皮,弄得这样脏,泥胎一座,也有自信求我办事!我怎么那么好说话呢。”
损归损,他还是拿起电话给公馆打电话,吩咐玉灯儿送衣裳过来。
挂了电话他道:“赶快进去洗吧,玉灯儿来了你也洗完了。”
月儿心想不如索性等衣裳到了再洗,趁着现在四爷消闲,赶快陈述要事。
哪知四爷立刻看破她的心思,说:“打住!不把自己弄干净别跟我说话。”
他拿起卷宗向门口走去,月儿急道:“侬又要走额?”
四爷说:“是啊,忙着呢!”
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月儿着急,原来,他之所以今天这样忙,是因为明早六点要坐专列南下,这次公差长达半个月,走之前得把‘家里事’安顿好。
所以说月儿今天来算是巧的,否则半个月之后黄花菜都凉了。但四爷还有57号那一摊子没安顿呢,本打算吃口饭再去,没想到月儿还在这里等,若非她弄成个泥胎,四爷八成儿也就腾出个把钟头跟她敷衍了,但此时她的泥身子叫他滋生一念,所以暂时不让她得逞。
“等我两个钟头,等不了的话,那就半个月之后见,唉,公务要紧呐。”他慢条斯理地说罢,扬长而去。
月儿空自杏眼含嗔,不能把他怎样,若是换做从前,她会缠着他,不睡觉都得给她裁宣纸、描大字;不吃饭都得给她找学堂、编笼子。万事以她为先,虽然不是撒娇,但也理直气壮,现在通是个外人了……似乎有些抱憾似的。她对这种心理感到不齿。
戎家的司机不出一个时辰就把玉灯儿送过来了。
玉灯儿到了这里熟门熟路,仿佛来过无数次——衣裳该往哪里挂,熨斗该从哪里找、香水该在屋里洒多少量等等,无一不是熟极而流。
月儿不由问:“玉灯儿,侬常常来这里伺候女人伐?”
玉灯儿停下手中活儿,重重点头:“嗯,常来伺候,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都是仙女模样。”
月儿一听就知道不靠谱,皱眉道:“四爷叫你这样讲的?”
“嗯。”玉灯儿道。
月儿脸子一沉,不再和她过话。
玉灯儿却继续说:“四爷还叫吾告诉少奶奶,要是少奶奶粘子嘎达不肯窝里去(注:不痛痛快快回戎家),伊就给别人抢去了,邪气吃香哩。(注:很吃香)”
月儿含恨不能回嘴,但凡多讲一句,准会被玉灯儿转述给四爷,反而会让四爷觉得自己在吃醋。
她扯过衣裳进浴室清洗了,再出来狠狠吓了一跳——卧室一改之前的朴实无华,忽然变得流光溢彩,仿若不小心踏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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