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得忙去。”我心里很紧张,努力镇静。
“你……最近好吗,怎么当服务员了?”我似乎听出一丝怜悯的味道。
“你不是看到了,我现在工作挺开心的。‘’我继续要强。
“那就好。”她没有看我,盯着手上捏紧的包,“你把我们的……哦,你的奶茶店卖了。”
“恩,不想干了,小本生意没意思,”分手后最大的坚持,恐怕就是证明自己活得很好,“我以后要开大酒店,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从基层做起嘛!”
“赵连生,你真是一点没变,油嘴滑舌,”林芳花漠然的语气,“你应该学着成熟一点,这样对你有好处。”
林芳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她不是吼我就是打我,跟在赵志明身边,果然换了一个人。我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幅面容,但也许她的改变,才证明那是对的感情。
风变大了,白色的月亮从云里被吹出来。我的鼻头一酸,接着擤了一下,借着寒气说:“挺冷的,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心上一阵寒濑流过,几欲结冰。
“赵连生,你没事吧?”林芳花对我最后的关怀。
“没有啊。”真的没有了。
“好吧,”她终于看着我,“连生,你忘了我吧,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可以恨我,但不要恨志明。”
“恩,我知道,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时隔数月,我还是糊涂地想跟她厘清这件事的纠葛,“我不恨你们,我也问心无愧,毕竟我对你一直很好,我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过,当然不会错了!”没想到,反而是林芳花先哭出来了。“赵连生你知道吗,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我终于懂了,在她眼里,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有那么一瞬间,可以把一个人忘得完全,我斩钉截铁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做过吧,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不愿意再想。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不见!”我往里面走,听见她在后面轻声说。
也许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不会轻易地跟女孩子说结婚。我不愿重来过去,也不想再有以后。在人人独来独往的江城,在声色犬马的共乐楼,我开始活得跟范波一样,打扮得油头粉面,上班为一队工作发泄热量,下班一个人荒唐。爱情是虚妄的,有大把钞票傍身有美好肉体缠身,生活才真实起来。
江城的春节,路上没有车没有人,酒店里团圆饭人挤人。这个城市的高度,一大半都是外地人垒起来的,然后到了该团圆的日子,一大半外地人不得不赶回老家,城市于他们而言,不过一个大的工厂,只是挥洒汗水之所,不是安稳享福之地。但是我还留在工厂里。
我打电话给远在白桦村的爸妈:我跟阿花的店里实在是太忙了,没法回去,你们二老春节开心。等年后得空,我再回去看你们。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呢,妈,大城市的风衣可漂亮了,等我回去带给您!
老妈在电话里深情款款:小生,你们两在外面要相互照顾啊。阿花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你在外面受苦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我还没来得及哭,就被经理喊去干活。今晚,共乐楼里光年夜饭就三十桌,连范波都挺着个肥肚子亲自上菜了。我留下来,是因为这一年我没有混好,没有颜面回乡,而且春节加班有三倍工资,这对下决心存钱的我无比重要。凌晨一点,我和范波领着老板刚发的新春红包下班了。除夕夜已经在倥偬中过去,外面天空很冷,烟花很少。范波带我去吃烧烤,趁着酒意,他对我大肆宣扬自己的人生观:“小赵,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他妈的享受嘛!哈哈,所以啊,我们得学会挣钱,拼命挣钱,然后再拼命享受嘛,对不对!”酒足饭饱,我和范波去了那家经常光临的灯光柔美的足浴店,身心舒泰地睡了一晚上。我在江城的第一个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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