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族可以通过附身或者其他更强大而有效的手段,以人形态出现,平头百姓死在化行为人的厉魂手中的经历,并不少见。
“碰到厉魂不是稀罕事,但怀了厉魂的孩子,这很罕见,即便真的和厉魂有染,怀胎的概率也只有百万分之一,成功生下来的概率,只会更低,难怪,都逃过了本座的眼睛,这才让这么多人无辜丧生。”
老人把口袋递还给了官员,有些遗憾和自责地摇头,“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是极低了,和魔界皇子是个同性恋并且爱上精灵界王子的概率一样低,但是只是低概率性问题,不足够这么兴师动众。”
老人失望叹息,目光中随之而来的是深沉到大过天色凝重,“前任国师去世前灵魂归天,看到了国之未来,说出了此辆蟒车的蟒车号还有班次时间,说其中藏有人类之厄运,于是有了此次镇安司的大规模出动,甚至就连皇城禁卫军都整装待命,随时准备兵力应援。国师虽然此前的几次命言都出现了错误,可这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命言,《神教圣语》有云:遗之命言天神开眼,按道理,得到的结果不应该只是这样。”
前任国师死前的最后一道命言,既然说了是厄运,那么能被称之为厄运的存在,所产生的后果将远远不止死几十人或者是一蟒车人这么简单才对,普通的鬼胎,无论如何都无法符合这等级别的命言。
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这是前任国师遗言,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执行前任国师的命令,然而当今陛下却因为国师此前接连错误的命言下,对前任国师失去了信任,对此次行动也不够重视,否则即便是今日的调查,他们调查规模也应该更大。
可问题的关键是,难道前任国师大人生命中最后一道命言,真如陛下所想,和前几次一样,出现了荒唐的误判么?
“在蟒车发车之前我们就查过所有购票者,车里没人任何人的身份有问题,所以我们一直潜伏在车中,整趟列车也在您的洞灵术监察之下,除了这魂胎降生之外,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官员同样蹙着眉头。
“或许是这鬼胎的父亲——那头厉鬼的关系?这是厉鬼们的阴谋诡计?怨鬼王当年打算利用几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轰开酆都鬼城的鬼门和镇魂墙,来毁坏人界安宁,第三百六十九任国师——也就是前前任国师有所预感,自废修为来占卜出来的命言也只是其中一位被利用者的名字,所以这次国师的命言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情况?”官员蹙紧眉头,猜测着。
“广汉郡虽然与酆都相距较远,但是也有几处小型的镇魂门,或许这又是怨鬼王的计谋?”
红袍老人沉吟片刻,颔首道:“有理。”
“怨鬼王安静了有些年头了,他的魂族被天神们剿灭,他卷土重来的野心可能不小,你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是如此,我们需要小心。”
“我这就通知广汉郡前去彻查。”官员微微躬身。
红袍老人颔首,转头看到车厢当中一对衣着朴素的兄妹依靠在一起,正茫然无助地看着车外。老人微微眯眼,纳闷道:“车中为什么还留着一对年轻人?”
官员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遗忘了他们,回想起自己杀死鬼婴时所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眉头微锁道:“这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对兄妹是巴郡月峰乡人,哥哥十六岁,名叫唐纸,妹妹六岁,名叫唐糖。事发前这个少年自告奋勇前去帮忙接生,魂婴杀人时,这个少年离它最近,然而魂婴却没有伤害他,甚至将他周围十多人杀死,都没有动他分毫,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红袍老人回望着车内少年茫然的眼神,微眯着眼睛道:“有无昊气?战气?”
“没有,没学过神术,也没有学过战斗,任何修行法门的气息都没有,身份也没有半点问题,正是因为没有问题,所以没有将他直接归为嫌疑人,但是发生的事情又太诡异了,所以我没有让他们离开,正是想让主教亲自查探。”
“的确古怪,但是不排除偶然。嗯,他们,就交给我吧。”
红袍老人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示意这位镇安司官员去做后续的事情,他们还有很多交接以及汇报工作需要进行。他本人则弯着自己佝偻的身子走入车厢,右手袖口里的蟒蛇微微一抖,也变成了正常的手臂。
……
“哥哥,为什么他们不放我们走?刚才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他们要把事情怪在我们头上?”
唐纸摇摇头,道:“皇都镇安司不会干这种事情,而且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啊,这个糟老头看了我一眼,难道……是因为这个老头是恋.童.癖?故意留下我?”
“……唐糖如果我不是你亲哥哥,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六岁。”
空荡荡的车间内,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进来,窃窃私语的两兄妹立马缄口,唐糖胆怯地拱向了自己哥哥的怀中,手臂把他并不结实的腰肢抱得死死的。
唐纸也下意识地蹙紧了自己的眉头。
老人虽慈眉善目,但他红色的袍子则让他们两兄妹联想到比身下这条黄金灵莽要骇人万倍的魔族。
而红袍老人上车之后,一股昊气便从他的身上奔涌出来,在两位兄妹浑然不觉之中,将他们二人扫视而过。他本来还对这对兄妹抱有本能的怀疑,在完成了这一查探后,所有怀疑立马消散,目光也变得百分柔和。
“可怜。”
红袍老人心中暗暗叹了一句,注意到了他们目光,意识到不妥,微笑着挥手,身上的红袍顿时变得色彩斑斓若彩虹,甚至还有一朵朵娇艳的花朵在其上开放。
“呀!”刚刚还怀疑人家恋童癖的唐糖惊喜地叫出了声。
唐纸则惊讶地瞪大眼睛,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传说中的存在,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和崇拜,“您是……”
“此乃神术,老夫乃是尊神国教的红袍主教文天星。”老人微笑着坐在了两人的面前,从衣袍上折下一朵粉色的牡丹,递到唐糖手中,慈祥得让唐糖想到自己过世多年的爷爷。
唐纸在乡村念过中学,知道尊神国教乃是帝皇尊崇的教会,也是汉唐王朝唯一的教会,其历任教主便也是王朝的历任国师,自然也只而其红袍主教究竟是何等的身份高贵,神色立马便变得恭敬起来,连忙起身道:“主教大人……”
“不用多礼,也不用给我这个老骨头说客气话。”文天星微笑,眼角的褶子挤压成了折扇,抬手示意唐纸坐下,“车上发生的事情让两位受惊了,还耽误了两位这么长时间,老夫代皇都镇安司以及尊神国教给两位道歉。”
“没有没有,大人言重了。”唐纸诚惶诚恐,连忙摆手。
“这一次办案我们有所失职,造成了无辜人员的伤亡,也让两位险些受到伤害,赔礼道歉是应该的事情。”老人摇头,慈祥且歉然地看着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的画面所恐惧到的两位小家伙,轻轻眯了眯眼睛,“还想问问两位,此番来皇都是为了什么?”
唐纸语气沉重,哀而不伤道:“双亲都病故了,娘亲去世前,让我们来皇都来投奔舅舅,舅舅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
“投奔舅舅……”文天星的脸色变得更加柔和,主教仁慈,他的怜悯之心本就超越常人,“舅舅住在哪里?本座安排人送你们过去。本座在皇都认识不少人,也知道一些住所,地段在四道内的繁华区,可以不用房费,如果需要,本座安排人连同舅舅一起送到那里。”
突如其来的恩惠,唐纸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人穷志不穷根植在这个乡村少年的脊梁,他感激地笑了笑道:“谢谢大人好意,娘亲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今天舅舅会来接我们,不用麻烦大人了。”
文天星略微讶然地扫视了一眼这位穷酸的少年,眼中不禁几抹赞许,面对自己的慷慨仁慈如此不卑不亢,出生平凡但有如此心性,也难怪刚刚经历了这么骇人的一幕,见到这么多人死去,也都没有陷入恐慌。
“后生可畏。”老人赞扬道。
“大人,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唐纸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文天星微笑着说道:“这些便是机密了,不便于告诉你们,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没什么事情了,你们走吧,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去任何一个尊神国教报我文天星的名字,不能说帮你们太多,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其余教众都不会吝啬。”
尊神国教加上镇安司出马,这便代表了绝对的机密,而也代表了事情绝对不会出现问题,如今汉唐王朝的武力,任何种族都唯有颤栗,所以唐纸并不会想太多,提问也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至于老人说的则不知道是客套话还是真话,唐纸都感激地点点头。唐糖听到终于可以离开,只有六岁却老气横秋地长吐了口气。
……
……
看着两兄妹出站,背负银剑的皇都镇安司官员好奇地看着走出蟒车的文天星,问道:“没有异常么?”
文天星摇头,缓声道:“两个身患绝症的可怜孩子,命苦,哪里有什么异常可言。要说异常……他们比我预想中的心性要强,刚才那么恐怖的画面发生,他们作为亲历者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有便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可以救下他们的命。”
官员一怔,地阶上品的神术师都救不了他们的命?看着这对兄妹手拉手彻底走出车站,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丝怜悯。
“还是记录一下,他们虽然和这件事没可能有关系,但是身上有值得留意的地方。没想到事到如今,居然还有灵死病患者。”文天星轻轻地抛下这么一句,摇摇头,“新任教主,也便是国师大人,说不定会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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