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精的魂?”我对柳松名的话不甚明了。
柳松名挪开了视线,扭过身朝拖拉机走了回去。他招呼我道:“吃东西,我让白活买的牛肉罐头,听说味道还不错。”
我已经习惯了柳松名的这种说话方式,我有预感,假如我们到了那个地方,柳松名一定会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所谓的时机未到吧?
返回到拖拉机旁,躲在树荫下吃了顿饭。
“离那不远了吧?”柳松名拿着酒壶向杨大叔道,“我给你稍倒点。”
“不远了,不远了。你听,在这儿已经能听到河流和瀑布的声音了。”杨大叔急于表现着他的诚意,“前面就有我埋的几个旅行者的包,就是不知道这都过了一年了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柳松名将一瓶盖酒给了杨大叔,招呼道:“来,常常洋罐头。”
杨大叔稍吃了些东西就借故躲在一旁喝酒,不多时便眯住眼睛打起了酣。
白活“哈哈”大笑了几声,说这酒喝不多也能灌倒老酒鬼。之后,白活简单向我讲述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说是在没有收到柳松名的命令之前,他一直在中缅边境倒腾着翡翠买卖。白活夸张地吹嘘了一阵,从边境线上的毒品买卖说到枪支泛滥,又从人命如草芥说到中国商人的精明,最终还是因为柳松名的命令,他才从云南来到了广西。
柳松名咬着一口米饼,含糊解释道:“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四散在全国各地自己做着小本生意,只是到了秦五爷需要调配人员的时候才会召集他们。自然,他们各个都是一个方面的好手,唯独下地这事——个子太大很容易死在里面,所以也就只负责些地上的后援补给、收集信息、善后处理一类的小事。”
“晚上出来打家劫舍,白天化整为零成了老实的农民……”我嘟囔了一句,话没有说完,留了些口德。
柳松名撇了我一眼,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胡夫人跟你提过早些年你们老秦家的那场灭顶之灾,虽然前任两位司公和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各地管事都队这件事三缄其口,但是无疑如今这世道已经不是古时候乡绅、宗族的时代了……秦五爷也常常口谕众人不能和官家争斗,哪怕就地遣散或是仅保留些精锐,古训不能忘,他还得得到那件东西……”
“古训?”我不禁想起了李贵爷爷死前留给我的遗嘱——孙儿亲启:族老于光绪年间知来要遭逮人暗害,隧将白银六万四千两存于山西常德堂票号,因与京师本号大掌柜故交,得此贵人相助,将暗密分藏于四个标记‘山青水明’没奈何之中。如今我再三查证,山西大同仍有常德堂票号传人在世,望后人不忤前人之志,矢我秉承列祖遗训。见信即焚,山西大同尚云观,这便是我临死前留给你的天大好处。
那四个没奈何还在大同山中,我竟把这事给忘了。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和胖子虽然忙忙碌碌但也至少衣食无忧,倒是没心思记起那四个没奈何。看来这厢事了了,我还得去一趟大同。
我想得出神,柳松名便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少主,我看这个姓杨的说的地方就是秦五爷提及的桃花涧。虽然他的话不足以采信,但是其中凶险应该不只这一二,我原本想着咱俩进去便好,但是我又一琢磨,不如等到我们进去之后,让白活通知吴东强管事让他派人前来接应。”
“全听你安排。”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倒是如明镜一般。这个秦五爷还活着倒是好了,假若秦五爷这个人已经死了,那妄图那老家伙这一笔家业的肯定会有柳松名和吴东强这一股。秦雅的提醒依稀还在我的耳边,从柳松名对我脖颈上的玉佩那种既奢望又恐惧的表情里,我知道我暂时还是安全的,我依旧还是某个人的某个计划中的十分重要的一环。
柳松名点了点头,告知我等太阳稍落下些再继续走。他把白活拉到一旁,想来是要交代些后面的事情。
当初胡祖奶奶说的艰难,其实在我看来这桃花涧的坐落处其实一直在柳松名的掌控之中。只是他不说,我也不便细问。
假若真让我拿着玉佩沿着广西进入越南寻找那个地方,我想我不仅能发现和氏璧,也能发现广氏璧、越氏璧。只是不知道在这个山岭环绕、水流密集的地方我会不会被蛇虫鼠蚁活活生吃。
这里环境潮湿,蚊虫滋生。虽然柳松名叫我涂抹了一些不知名的药水,但依然挡不住会叮咬我的东西。
我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昆虫,看论体型都比北方的甲虫、蝴蝶要大上一些,直到我看到一条浑身花里胡哨的细蛇,我便不顾形象地粗催起柳松名赶快启程。
事实上我并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相比柳松名、白活的坦然应对我要差上许多,更别说习以为常、酣然大睡的杨大叔。
在叫醒了杨大叔之后,他便嘴里嘟囔着什么地方的方言,脸上却笑盈盈地听从我们吩咐。
我仿佛又看到了去年在北京街头的那些人,说着中国话笑嘻嘻地问候老外的祖宗。我看了一眼白活,白活对杨大叔的反应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显然如他一般常年混在边境线上的人也没听懂杨大叔说的是哪种语言。
柳松名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尽量客气地再次许诺给杨大叔一些好处,甚至掏出一百块钱在他眼前晃了晃。
此时的杨大叔再不嘟嘟囔囔,立马精神焕发,招呼着我们几人跟在他身后朝前走。
从拖拉机后座的备用箱里,白活拿出了几把镰刀给了我们人手一个,这才背起包紧跟着杨大叔,叫杨大叔头前带路。
我想象到了路程的艰难,毕竟两个人在我前面开路我还不得不劈砍着多余的灌木枝节。按照白活的说法,把镰刀拿在手里不断挥舞也是为了让躲在草木中的动物能够自觉远离我们,并不断提醒我注意头顶,小心有蛇会突然落下来。柳松名在我身后垫后,有一茬没一茬地和我聊着:“美越战争时,美国的那些大头兵硬是打不赢那些越南猴子,北越擅长丛林战的家伙们把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份上。也是因为如此,中国从对越战争开始就使用了坦克、飞机、火炮,更有工程部队的全面配合……其实要真的深究起来,我国的丛林特种兵还是老毛子给训练的。”
我知道柳松名是没话找话,我也只是和他“嗯、嗯、啊、啊”地应和。
走着走着,白活忽然道:“大家蹲下,前面有人。”
他说话间回手按倒了杨大叔,眼疾手快的柳松名也几乎在此同时将我按下了身子。柳松名对我做了个静声的手势,挪着小碎步到了前面。他张头望了几眼,背对着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略过杨大叔到了前面,顺着草丛巴望了一眼。
柳松名小声道:“至少有十多个人。”
我点了点头。前面那一行十多人有男有女,大多只在三十岁以下,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树下攀谈说笑。这边的树木我虽说叫不上名字,但入目之间大多高大但不茂密,多如伞把超长的伞骨一般,这些人都尽可能地躲在大树的阴影下,似乎还很惬意。
“看起来像是野炊旅游的……”我亦是小声回复道。
“不然……”柳松名略一思量,“白活你过去问问。”
“啊!”杨大叔在我身侧发出了一声凄厉地惨叫,只在他刚一发声,柳松名突然出手,绕过我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
杨大叔双眼凸起,含糊道:“是那个女孩子……”其中惊恐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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