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金陵,晚上还是凉的,小奶猫在花圃里安家肯定不合适,但是挪到别的地方,母猫找不到孩子又很麻烦。程馥想了想,叫来几个值夜的小丫鬟,用不穿的旧衣裳临时给它们凑了个窝,先放她房门边,这样也有人能照顾到。
“骆爷,你还想回军营么?”
两人坐在廊下,看那些十来岁的小丫鬟们忙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可能的事。”
小姑娘托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地看着女孩子们玩猫,“也没想过成家?”
“女人麻烦。”
小姑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们男人多省心。”
“你今天很爷们。”踏进吴家大门开始,骆行就有这种感觉。
她一直刻意不去想白天的经历,结果还是防不住旁人的提醒。缩在袖子里的手一点一点伸出来,“其实我手还有点抖。”她没察觉自己笑得有点牵强。
骆行沉默了片刻,“我头回杀人就很惨烈,蛮族勇士肚子破了洞,肠子挂在外面,还在奋力追击。当时他距我最近,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最后他的头颅挂在了城门上……杀过很多人,记得住的只有他。”
小姑娘把小手缩回袖子里,团起来,“骆爷下回宽慰人,说点开心的。”
骆行瞪她一眼,“以后打架斗殴让擅长的人来。”
大概昨天累了,程馥睡到日上三竿才舍得起床。想找小哥哥讨论他学业的问题,结果远藤说薛有志请程家、吴家、景家、姚家、明家、周家等上衙门谈话,小哥哥背着她一早就出了门,临行前还特地吩咐今天谁都不准让她出去。
丁懿轩在书房外等得要打瞌睡了,才等到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过来的程馥。对方见到他有些意外,“怎么没让人通报?”她要是知道两河轩的人在,也不会磨磨蹭蹭半天。
“哦,事,事不急。”知道昨天程馥砸了吴真真的及笄宴,东家在丁懿轩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现在就希望她好好歇息,自己等一等不碍什么。
程馥眨眨眼,总觉得小管事今天怪怪的,但具体也说不上哪里怪。
“进去说。”
丁懿轩今天来其实有好几件事要定夺,两河轩的肉品已经可以上市,现在就等东家定日子,林檎那边没有经过她和吴缨的同意,擅自暂停了招募启示;还有郭家那位叫陆青的管事想应征两河轩的小管事职务。
“林檎的判断是对的,两河轩这阵子是非多,做什么都会被人歪曲放大。”
“那陆青……”要他说,郭家跟吴家是姻亲,郭家出来的人要转投两河轩,谁知道是不是报有别的目的,比如当细作。
程馥思衬了一会儿,说道:“明日你让他上两河轩,我有话问他。”
程寒午后才回来,随行的还有他的几个徒弟向忻、于宿秋、叶小贝,程馥看他们那样,多少猜到小哥哥今天把这几个人带去衙门了。
“劝和的。”程寒喝了口茶。
薛有志大概也不想自己任期内世家再闹出昨天那样的事来,所以天没亮就差人跑各家请人,必须家主亲自到场,若家主正巧不在,也要有地位的人出面。
“我只承诺不会主动挑事。”意思就是如果别人没事找事,他绝不坐以待毙。
这话出口,跟吴家关系较紧密的几大家族的主事人脸上颜色别提多精彩了,若不是碍于身处官府,薛有志又看着,势必当场将他碎尸万段。
“还有,温家和郭家联合申办今年长跑赛,薛大人想撮合两河轩同他们合作。我代你和吴缨拒绝了。”当薛有志透露那两家已经递交了施行书,程寒就知道两河轩最好回避。
“哥哥是对的。”就算他们愿意合作,世家也会想方设法将两河轩踢出局,何况他们压根没那方面意思。
前一日还晴空万里,睡了一夜就阴雨连连,街道上车马堵了长长一排,眼看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安秀街了,偏偏就动弹不得。陆青觉得老天在给自己使绊子,没辙,他只好撇了马车,打着伞提着两个包袱往安秀街跑去。
丁懿轩看到狼狈的陆青,有些吃惊,但马上恢复镇定,“两个东家都在,我带你上去。”他心下纳闷,陆青好歹在郭家做过许多年管事,又曾经深得郭老夫人的器重,怎么连个小厮都没有,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冒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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