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保留着我最后一次来过时的样子。离世之后,曹歌曾经到老房子来整理过一次母亲的遗物。但是所谓的整理,也只是将物品归置一下。实际上,尽管母亲在这栋房子里住了许,但是家里还真没有什么东西。
我见到母亲生前用过的那个大茶杯被曹歌洗漱干净,扣着放在了墙壁的一角。墙上那面镜子旁,还放着母亲用过的梳子。这狭小的空间内,到处都徘徊着母亲的身影,充斥着母亲曾经生活的气息。
我似乎每在这里走一寸土地,都能记起我去曹家之前与母亲的点点滴滴。我止住了那从心底里返上来的酸涌。对,我不是去感伤的,我是去找东西的。观察了一圈之后,我便坐在椅子上想父亲与胡子男之间的谈话。父亲说,母亲临终之前和他提起过,说东西已经烧掉了。那岂不是就是父亲去医院的那一次?究竟烧还是没烧?找找看吧。其实那一天,我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试着发现一些事件意外的端倪与线索。
我翻了床底下,翻了柜子,翻了它可能存在的某一个地方,最后,在墙上镶着的那面大镜子的后头,发现了被母亲别在角落上的几张纸。我拿出来,一共三张。这三张纸,两张白色,一张已经范了黄,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
我坐了在床边,打开那折叠的纸,认真的读了读。
泛黄的那一张,大概的意思是:母亲怀孕并且决定生下我,是其自己自愿的行为,与曹牧无关,并且承诺,以后不会以我作为要挟而做出对曹牧不利的事情。
这第二份协议,内容简单明了,借钱。借钱的日期我推算了一下,恰巧是我划伤阚涛那一次。上面写着,母亲借了父亲的贰仟元钱,要求在一年之内还清。并且将我的户口过到曹家,并放在了奶奶户口的名下,母亲也不得私自未经同意,以任何探望我的名义随意进出曹家。这张协议,让我惊讶的地方不是我的户口,是借钱的借,和还清的还。
最后一份,呵呵~算是颠覆了我的三观了。那是我想都没有想到的——治疗费用。那张协议所签署的日期,是我刚入曹家不长时间,也就是母亲刚借了一笔钱之后的不久。上面的字,每一个都比较刺眼。母亲因生病没有治疗的费用,父亲给了母亲一万块,母亲当场还清了第二份里的2000元。就是说,母亲揣着8000签了字。而这笔钱,父亲拿出来,总得有个条件是吧!条件就是,如果你要这10000块,那么,曹沐夕,我曹牧,只负责抚养到法定年龄18岁,随后所产生的一切教育、医疗、工作、生活、婚配等等等等支出,与曹牧无关。
每一张协议的底下,都有父亲的亲笔签字,和母亲歪歪扭扭的字体,甚至还有手印。
那个带有母亲指纹的红点点,在那三张纸上跃然浮现,刺得我心生疼。我曾以为的,母亲离世后与我最近的父亲,此刻已经越过良知的考验,直接判了个死刑。
我是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一场交易,对吗?对,一场赤裸裸的交易。从我进曹家初,父亲便已经知道母亲生病的事,然后拿了10000块,还了2000.我忽然坐在那儿很想笑,一万块钱,对于父亲,是什么?贰仟块,不过是一场灯红酒绿潇洒的花销,需要一个为他生了女儿的女人去还?还不起,可以分期?对,我应该感谢父亲没有要分期的手续费。
他明知道,母亲但凡迫不得已根本不会找他,生病给拿了一万,一万。我不禁哑然失笑。我忽然想起来方才他和胡子男的谈话,他说,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家破人亡了,已经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了。算?算吗?我觉得我当时有股热血在往上涌,为什么?因为这是亲生父亲,我怕我对他施以诅咒会遭天谴!不诅咒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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