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尔森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了门帘,一只脚刚迈进去踩到地面,又是“嘭”的一声,一道光芒闪过,人影已消失不见。
一道道光影晃动着闪过他的面前,一声声刺耳的尖啸鼓噪着他的耳膜,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虚空中,被一片混沌来回撕扯着,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撕成碎片的时候,一切都停止了,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脑袋隐隐作痛。
“短暂的时空穿梭都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你需要适应。”一个苍老空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内尔森踉跄的站了起来,斗篷早已脱落,露出了一张沉静萧杀的面孔。如果特朗斯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叫一声,这个人,就是清晨在码头上的那个中年军官。
内尔森理了理头发,将歪掉的斗篷重新披好,声音带着傲慢和不悦的说道:“弗格斯,你最好收起你那捉弄人的小把戏,耽误了正事,你们魔导师协会也讨不了好!”
眼前叫做弗格斯的人,是一位精瘦的老头。一身灰袍朴实无华,就连须发也都是灰色的,漆黑如墨的瞳孔不带感情地看着内尔森,看不出喜怒。
内尔森说了一席气话,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老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避开了老者的视线,内尔森负手在屋内闲晃起来,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弗格斯的视线跟随着军官,突然冷笑了一声,干涩的声音说道:“差事,是交给你去办的,没办好,也跟我无关。你还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弗格斯说完,不再理会闲晃的军官,抬手维扬,不一会,就有一本厚重的古朴书籍从门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手上。
弗格斯随手翻来起来。
内尔森整理了一下思绪,停下了踱着的步子,开门见山的说道:“东西不见了。”
弗格斯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惊疑的说道:“哦?怎么不见的?”
“我们按你的方向,确实找到了克拉肯,不过那并不是一座岛,而是海怪!”,内尔森眼带怒意的瞪着弗格斯说道,“我们与海怪纠缠了很久,还损失了一艘护卫舰,终于把海怪杀了。可是,根据你的推测,那东西应该在克拉肯上,我们找了半天,除了恶心的触手和怪刺,连个屁都没有,既然不在外面,那么那东西只能在它体内了!”
“于是你们就把怪物的尸体带了回来,开膛破肚,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弗格斯把内尔森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双眼微眯,陷入了沉思。
他来传达的信息就是这些,见老者已经领会,并不多说,踱步走到屋角,拿过飘在空中的茶壶,从围着茶壶旋转的杯子中随意取了一个,倒了杯淡蓝色的液体一饮而下,顿时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赞许的点点头,又倒了满满一杯拿在手上。
弗格斯静静的想了片刻,随即冲内尔森招手,示意他跟上。内尔森一口将杯中的液体饮尽,随手把杯子扔了跟了上去。被他扔了的杯子并没有落地,而是像个卫星一样又开始围着茶壶转了。
两人出了房间,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栏杆处。内尔森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距塔尖很近的地方,趴在栏杆往下看,自己进来时的大厅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
这法师高塔在外面看起来不觉得多高,可身临其中,才发觉它超乎常理的高大。
弗格斯将那本厚重的书籍轻轻的往空中一抛,那书自己扑扇着书页飞到了下方书架的某处不见了踪影。他脚步加快,沿着栏杆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台,平台的地下绘制着晦涩难懂的图案。
弗格斯站了上去,看着平台外略带犹疑的军官,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声。内尔森这才站了上去。
白光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塔尖的大平台上。
这次身体没有出现不适感,内尔森暗自庆幸,可是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扫到脚下时,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神。他们仿佛就站在空中,丝毫感受不到地面坚实的安全感。
内尔森好歹也是个历经杀伐之人,稳了稳心神,移步来到了弗格斯的身边。
老法师站在平台的正中央,仔细的盯着水晶台上供奉着的宝珠观察着。见内尔森站到了自己的身旁,方才缓缓的说道:“不会错的,那东西肯定随着克拉肯来到了魔都。”
内尔森瞪大着眼睛盯着宝珠,观察了好一会忽然失声叫道:“睁开了!睁开了!伊瑞斯之眼!睁开了!”
只见原本透明有着淡淡蓝色光芒的巨大宝珠中间,好似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从整体上看,这颗巨大的宝珠更像是一个眼球,而那中间的一道裂纹,则像是微微张开的瞳孔。此时,一丝微弱的红光隐隐的从裂痕中透出,说不出的诡异。
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颗宝珠,只知道这是魔导师协会的象征,并不明白它对于法师们的意义。
内尔森虽是高阶军官,也仅仅知道,这东西是两百多年前魔神之战留下来的产物,据说那场持续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战争,就是因眼前的这珠子而起。
“伊瑞斯之眼,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啊,哼哼,人们更习惯叫它魔神之眼吧!”,老法师戏谑的说道,“差点毁灭我们的是它,而拯救我们的也是它。”
内尔森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打断了老法师的思绪,开口询问道:“这两个月来,它都是这么睁着的么?”
“并不是,两个月前的那场海啸还记得吧,海啸最猛烈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丝不安,独自来到平台上时,发现了伊瑞斯之眼的变化。”老法师转过身,如黑色深渊般的眸子灼灼的注视着军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内尔森咽了口吐沫,没有回答。
“它的兄弟,出现了,当年那惨烈战争的罪魁祸首,逃到无尽之海深处的另一枚魔眼,出现了!”
“所以当时在兽血海域附近严密注视兽人部族动态的我,才会临时接到任命,去找你所说得那个什么克拉肯,对不对?”
老法师点点头,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
“我想,以你和兽人多年打交道的经验来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近来兽人的不安稳吧?”
“我接到任命的时候,兽人海军正在蠢蠢欲动,好像有什么大的动作,我留了舰队一半的兵力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我今天刚回到魔都,我想明天,应该可以收到那边的消息。”
弗格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开口说道:“想是那绿皮先知也察觉到了什么,当年战事结束,他们对我们拿走了这枚魔眼很是不满,如今尘封多年不见踪迹的另一枚魔眼突然出现,不管是多么渺茫的机会,我想,他们也不会放过的。”
“那我们此时,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除了克拉肯,你们魔导师协会,还知道些什么?”内尔森对这个老法师并不是十分信任,军人向来讨厌那些只会站在后边念咒语的法师,他总觉得这老东西对他有所隐瞒。
弗格斯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或者说,内尔森将军,你我同为帝国效力,我们又是同族,你觉得我还能隐瞒你什么?”
顿了顿,老法师接着说道:“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抓住那最后的线索,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以怎样的形式传达怎样的信息,我们都应该找到它!是不是啊,将军大人?!”
老法师的声音陡然的严厉了起来,沉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意,须发纷飞。
内尔森感到一阵胸闷,强忍住心头的不适,咬着牙答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自然不用你操心!不过我希望你能更努力一些,像是连那东西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可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军人的铁骨让内尔森面对弗格斯的威压时毫不示弱,语气同样不善的对老法师大声道。
弗格斯突然大笑出声,紧绷的空气猛地松弛下来,压抑在内尔森心头的重量消失了。
老法师笑了片刻,再次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神情,语气淡淡地道:“话说到这里,我想你我都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我会继续搜索关于另一枚魔眼的情报,而将军你,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东西了。”
内尔森哼了一声,算是答了一声,转头就要告辞,本想着潇洒的离去,可是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高台,又不知道怎么下去,转身回去向那老东西求助,他又万分的不愿意,场面顿时僵住。
弗格斯嘴角扯了一个弧度,抬手一挥,内尔森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狼狈的从法师塔下的花园站起身,内尔森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塔尖的方向,将身上的斗篷整理妥当,这才向着码头舰队驻扎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两步,耳边突兀的传来弗格斯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不管是谁拿到了那个东西,夺回东西后,人都不能留。”
斗篷下的军官身影顿了顿,随即不带迟疑的大步离去。
从下午一直忙到半夜,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特朗斯丢下老爹,迫不及待地钻到自己的小屋里,研究起水晶瓶来。
老爹一个人将桌椅杯盏收拾利索,锁了门窗,打着哈欠回到后院时,看到特朗斯房间的灯还亮着,回想起今天他的怪异举动,就走到特朗斯房前敲了敲门。
里面半晌也没有动静,老爹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只见特朗斯盘腿坐在床上,目光近乎呆滞的盯着手中的水晶瓶,不为外物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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