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没关系,咱们是兄弟。”
“粮伢子,去不去我家玩一下?”
“……好。”
杨粮明其实也想去堂哥一家住的租房看一看,倒也不是说他想去蹭点什么,而是觉得好奇,他想目睹一下堂哥和堂叔他们一家住的地方是什么环境。
在堂哥的带领下,杨粮明踉踉跄跄的跟着他,朝良村最热闹的方向走去。
良村位于荷塘镇镇中心的下方,属于镇电影院和图书馆的这个方向,村子不大,村里的工厂却不少,基本以小厂为主。
1997年的良村,跟荷塘镇的各个村落一样,既有现代化的建筑,也有大量的青砖瓦房。
这些青砖瓦房都是数十年前遗留下来的,焕发着古老而又淳朴的气息。
一栋栋简朴的青砖瓦房,仿佛在见证着一段段沧桑的岁月,述说着一个个感人的故事。
夏天的珠三角夜晚,空气中依然残留着白天的热气,但一阵又一阵的清风却令人心旷神怡。
良村有两条主街,成‘十’字型。
这两条村道旁边有着许许多多的店铺。
每到了下班的时候,村里就会分外热闹,许许多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会在村里的街道上游逛。
堂哥一家人住在大田街后面,是一栋发旧的青砖瓦房,两房一厅,厨房在后面的小院子里。
杨粮明跟着堂哥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在闹哄哄的。
是堂婶的大骂声。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的骂声和哭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孩的痛哭声。
听到堂婶的大骂声,堂哥吓得踟蹰不前。
杨粮明也不想进去了。
他很忌惮堂婶的泼脾气。
“丰哥,算了,我不进去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玩。”杨粮明打退堂鼓。
“……”堂哥也有点为难。
想了想之后,堂哥对杨粮明道;“粮伢子,我妈就是这个脾气,没关系,既然到这里来了,就进去坐一坐。”
“……”杨粮明想了想,问堂哥;“丰哥,里面有一个妹子在哭,还有一个小孩在哭,她们是谁啊?”
“我妹妹和我外甥。”堂哥有些感伤的回道。
“你妹妹和你外甥?”杨粮明有点意外。
要知道,在两个多月前,他在东莞的厚街白濠,遇到过这个堂妹。
杨粮明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在一家超市前面,堂妹对她怀里的小孩又打又骂。
那场景,就像多年以前,堂婶骂她的情景一样。
“是的。”堂哥轻轻点头。
杨粮明本来不想进去,可见堂哥说他妹妹和外甥在屋里,杨粮明又禁不住的产生进去的念头。
就这样,杨粮明跟在堂哥身后,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之后,杨粮明先迅速打量一下,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堂叔他们身上。
只见堂叔正低着头,坐在凳子上一个劲的抽闷烟。
而堂婶呢,正黑着脸,在对堂妹咒骂着。
有趣的是,堂婶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堂妹,而堂妹则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她的小孩。
堂婶骂堂妹骂‘短命鬼’,堂妹则骂她小孩骂‘短命鬼’。
堂婶骂堂妹骂‘被汽车轮子碾死的’,堂妹则骂她的小孩骂‘被汽车轮子碾死的’。
总而言之,堂婶如何对堂妹,堂妹则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的孩子。
在这个连小学五年级都没有念完的文盲眼里,父母打骂孩子,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孩子是自己生下来的,这等于是他们的生命是自己赋予的。
既然连命都是自己的,那么,自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哪怕是杀了他(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仅如此,哪怕自己再恶待孩子,但他(她)们也必须对自己孝顺。
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会遭天打雷劈。
杨粮明进去屋子里的时候,只见堂婶在对堂妹又打又骂。
堂妹没有丝毫反抗。
不过,她会马上将堂婶对待她的方式,又转嫁到自己的小孩身上。
“太愚昧了。”
杨粮明连连摇头。
然后,他朝堂婶和堂叔打招呼;“叔叔好,婶婶好。”
“哎哟,这不是良伢子吗。”堂叔赶紧起身,用很意外的眼光打量着杨粮明。
“良伢子来了?”堂婶也反应过来了。
“叔叔,婶婶,不好意思,由于走的急,没有买礼物了,抱歉,下次侄儿一定补上。”
“没事没事。”堂叔赶紧安慰;“粮伢子,你只要来了,叔叔就很开心了。”
“谢谢叔叔。”杨粮明笑道。
然后,他一把抱起堂妹的小孩,一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问;“叔叔,婶婶,他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呃……”
大家都低着头,不啃声。
过了一会儿,堂妹才讪讪说;“是被我打的。”
“你为什么要打小孩?”
“……丰哥,我不想多说,我知道解释不清楚,不过,我想说一句;我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这当妈的,难道还不能打一下,再说,他的命都是我给的,别说是打,就是活剐了他,也天经地义。”
“自己生的也不能这样打骂,何况,并不是他愿意让你把他生下来,而是你自己要把他生下来,因此,他又欠了你什么?”
“……”堂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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