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声望去,不觉冷冷笑着,是被贬到暖香阁的静晨,浴桶里冒出团团氤氲,蒙在粉红的纱帐上,一室的煦暖。她每晚都期待着侍寝,浴汤里满是乳白的奶汤,大朵大朵的花瓣飘在水上,五指探入水中,搅起丝丝涟漪,花瓣随着波澜摇曳。侧目而望,静晨安静的立在一旁,心中的愤恨犹如烈火烧的愈来愈旺,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也侍寝了数次,手指还在滴答着水珠,“你想烫死我吗?!”
静晨惊慌的抬起头,定了定神,舀了一瓢冷水掺入浴桶中,“您再试试?这回不烫了。”
环儿撩拨着清水,“又凉了!”
静晨走上前试了试,“怎么会,刚刚好……”
“啪”的一声,静晨的脸上已多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她用双手捂着脸,眼中透着疑惑,“你……”
“当初大家都是皇宫的奴婢,只几天功夫你便忘了本了?!”环儿用眼睛剜着静晨,逼得静晨连连后退。她猛地扼住静晨的手腕,眼圈又是红了,“告诉我,王爷到底喜欢你什么……”
静晨的眼神忽然转暗,喜欢她什么……她怎么能说的出口,环儿用力的摇着她的肩头,泪水四溢的流淌,“你说啊……快告诉我……”
静晨瘫软在地上,神思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环儿的妒火无法掩藏,她用拳头捶打着平静的水面,溅起一朵又一朵的飞花,溅在脸上,掩盖了泪水……
赵羽良平日里极少饮酒,见到多年未见的赵羽成,一时兴起便多喝了几杯,双手抚上阑干,身上一阵燥热,夜里湖中点了五彩的花灯,在水中打着转四处游走,安静的夜晚,只有假山处的水车在不息的轮转,扬起的水流又泻入湖中,哗哗的声响更显的一夜静谧。
他眼前有些模糊,便顺势坐下歇息,在这王府多日未出门,若是无人提起便也忘记这是极寒之地。看到如此的王府,他心里宽慰了些,二弟过的好,他也就心安了。
“殿下,方才有密探来报。”
昌元一脸的凝重,赵羽良见他如此,也没了这份闲情雅致,“回去再说。”
重兵把守的流潋居内,依稀有一两点人影,时而欹上长窗,时而隐匿其中。跪在堂前的密探递上一封密信,赵羽良借着烛火仔细的查看,每念一个字,心头便凝重一分,直至最后,急火攻心咳个不停。
他掏出袖中的丝帕捂在口鼻处,忽的一阵腥甜,不禁火气上涌生生吐出一口血,看着帕上鲜红的血迹,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殿下!”
借着昌元的臂膀坐到了榻上,他揩掉嘴角的一丝血迹,定了定神,“本宫不信……”
“殿下,即使再不信,南王和北狄勾结都是无法逆转的事实。”
相勾结……赵羽良沉着气息,口中的腥甜味还在上涌,“北狄已经被南狄灭了,还谈什么勾结不勾结的,莫要再说了!”
“可通州刺史也是南王刺杀的,殿下怎可如此心慈手软,我们来四邑不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事情吗?!”
榻前的桌几上摆着翠意横生的文竹,竹影单薄,片片苍翠却又弱不禁风,“除非本宫亲眼所见……否则谁也无法说服本宫。”
夜寂绵长,也不知续了多少次烛火,他身子羸弱,却又不愿就寝,披着深衣在堂前踱步,即使是汤药也无法抑制那咳症,推开一排长窗,窗边便是严防执守的兵卫,大红的缨穗在风中摇曳,远远的只见一湖的粼粼波光……
昨夜的风出奇的大,卷着扬沙肆意的打在门扉上,风声妖冶,让人不明的心悸,笃笃的敲门声起,赵羽成揉着额头看着来人,李钟着了一身的戎装,铁甲??,“王爷,都已妥当。”
一切……都妥了……
赵羽良的笑容总是那样温润,面颊也总是那般苍白,他的手也是凉的,却是紧紧的握着自己不愿松开。
儿时的我们常常坐着牛车逐鹿……
夕阳的薄暮中,尚还年幼的自己静静的坐在临渊宫的宫门前,阶上落满了凋零的落花,赵羽良就这样陪着自己,从天际绯红到星斗璀璨。
二弟,莫要难过,若是我掌了这大梁的江山,定是分你一半……
李钟看着赵羽成这般模样,不免有些担心,“王爷,天要亮了。”
是啊……天要亮了,昨夜方与赵羽良分开,他便知晓,有些事已经无法掩藏,他眯起狭长的双眸,“听令行事。”
清晨中的几许鸟鸣清脆婉尔,三三两两在枝头间辗转,越过檐角,翻过花枝,然后冲入碧空云霄嬉戏追逐,扰了他人清梦。
那一袭玄衣只在衣缘绣了赭色的暗纹,层层衣里外衫繁复,走在花丛草木间,衣襟下摆便已沾了薄薄的一层露水,不禁驻足,远远的修竹长道尽头便是流潋居。
昌元守在门外,便见一身庄重的赵羽成,那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他一怔,不由的俯身行礼。
“太子可醒了?”
昌元面露难色,回头向门里看了看,“不瞒王爷,太子昨日染了风寒,又因贪了几杯酒,直到明前才隐隐的睡去。”
赵羽成眉头紧锁,心下不免一沉,“竟然如此……金田河要开河了,今日天气尚好,本想着邀太子前去观赏。”
“看来是要伏王爷的兴致了。”昌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也无从探明。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外的二人均朝门里看去,赵羽良只穿了月牙白的长衫,罩了裘毛大氅,面上浮着一丝笑。
“殿下怎么不多歇息片刻,一整晚的劳身。”
赵羽良浅浅的笑着,“如此好的光景,怎能在屋里虚度了,二弟我们走吧,为兄也极想去看看呢。”
“大哥……”他手指微缩,望着赵羽良苍白的面颊,眉目间已笼上一丝烟云。
“不打紧,那壮观的场面此生都未曾所见,既然来了四邑怎能轻易放弃。”
赵羽良脚下有些微踉,厚重的大氅包裹着单薄的身子,赵羽成看着已走出几步远的赵羽良,攥紧拳头跟了上去……
四邑的街井极其热闹,吃食杂耍样样俱全,有从南边贩卖的珍珠玉石,也有邻邦卖的稀奇玩意,更有贩卖各种牲口的,人群熙熙攘攘稍有不慎便会走散。呼伦纪拽着颜菖蒲的衣袖在人群间穿梭。
“这位公子真会挑,这匹马可是从关外草原上来的,血统纯正,堪比赤兔汗血啊!”
https://xianzhe.cc/book/61912/22500446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