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晨还是痴痴的看着,而后缓缓的下跪,“谢王爷赏赐。”
颜菖蒲听闻,不觉有些诧异,她为何这般神思,若是旁人有了份位,定是喜形于色,而她……
王嬷嬷赏赐完便离去了,只留下颜菖蒲照应,一屋子的侍女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是啊,主子荣升了,他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静晨看着桌上的首饰,忽然脸色煞白,她哆哆嗦嗦的拿起一枚通体白洁的羊脂玉钗,颜菖蒲也侧眼看去,质地做工均属上等,可怎么看都不似女儿家的饰物。
静晨恍惚了片刻,一把拉住菖蒲的衣袖,“菖蒲,王爷最近有没有提到我……”
菖蒲看着她失神落魄的摸样,不由的心悸,无奈只能摇摇头,静晨跌坐在榻上,原本惨白的双唇咬得通红,颜菖蒲还要打理玫瑰苑,便起身说道,“娘娘,奴婢要回去了,改日再来请安。”
她出了依兰堂,才长舒一口气,一直心下酸涩,可为什么要这样在意?他是王爷,他迟早会有如花美眷,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好姐姐!”
颜菖蒲不由的放缓脚步,抬起头,却见是环儿,长廊上艳丽的身影亭亭而立,看来是专程等她的,“小主……”
环儿眼眸中闪着泪花,上前握着菖蒲的手,“现在……府里都有静妃了,我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呢,不得宠终究是不得宠,她看着环儿哭花的妆容,许久才回了一句,“该来的迟早要来,小主别担心。”
“姐姐帮帮我,多在王爷面前提提环儿的名字……”
颜菖蒲微微蹙眉,她不过是个小婢女,在王爷身边早已如履薄冰,怎又顾得了旁人,而且,那是自己时时仰慕的男人。
环儿见她踌躇不语,擦干了脸上的泪,“我那里有前几天采好的松上雪,知道王爷爱喝,就是让王爷到我那里坐坐也好。”
她一时躲不过,也只能答应,“我试试吧……”
环儿欣喜而去,可她却压抑至极,心田长了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却还是疯长。
可心里长了草的又何止她一人,静晨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走动也不吃饭,只是不住的婆娑着羊脂玉簪,只要一想起王爷冰冷的面容,她还会时不时的打个冷颤。王爷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
不觉凄惨的笑着,静妃,呵,不过是想告诉她,荣辱只在他一念之间,生死也同样,她除了听他的还能做些什么……
颜菖蒲回来时,赵羽成已不在,定是去了怀故阁,那个阁楼是她不能靠近的地方,每次她只在阁楼下静静的等待,有时王爷会在那儿呆上一天,从楼上下来时,面色都异常凝重。
王爷不在,可她却闲不下,拿起抹布把卧寝从里到外擦了个干净,书房的桌面上,还摆放着未来得及收起的绢纸,王爷的字真好看,像是银蛇游鱼,却又笔笔苍劲。
她也是念过书识过字的,三岁时,坐在爹爹的腿上,爹爹握着她的小手,如今想起,那丝丝温暖还是会传递在心头,就这样一笔一划的写着,“蒲儿,这是‘颜’家的‘颜’,一辈子都要写好的字……”,她还能背上几首诗来讨爹爹的欢心。如今字时常不写早已生疏,诗也记得残缺不全。
她不由的拿起架上的毛笔,轻沾了些墨,想要提笔去写,可又不知道写些什么,无奈的笑了笑,自己早不是什么左丞千金,会不会写字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抬起胳膊,不料“哗啦”一声碰倒了笔架,散落了一桌的毛笔,她慌乱的去扶笔架却又撞翻了茶碗,顿时桌上一片狼藉,不觉暗骂自己简直就在添乱。
暗黄的茶渍侵染在宣纸上,她立刻忐忑不安,还好都是写过的,卷起扔掉王爷应该不会发现,她麻利的收拾着,抱起弄湿的宣纸,却掉出一张暗黄的白纸,摇曳着坠入地上,颜菖蒲捡起,多半也已浸湿。
她举起,透着阳光看去,这纸的质地极差,泛着淡淡的黄,可被茶水浸过的地方显出褐色污渍,她心下一紧,这是什么?!
随着褐色扩散,她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污渍,而是字!
努力的辨认着,北狄……什么呼伦……纪……谨上?
好耳熟的名字,啊……竟然是北狄!
她瘫软的跌坐在了地上,内心一阵惊慌,怎么办,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怎么会……
王爷怎么会和大梁的外敌有联络,那是大梁边境时时防范的部落,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是知道南王镇守四邑城,目的便是抵御北狄的骚扰,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王爷他……竟然通敌?
颜菖蒲失神落魄的坐在地上,没发觉书房外沉稳的脚步声。
赵羽成撩起帘帐走进,满桌的凌乱,还有被风吹起翻飞的宣纸,顿时来了火气,这个丫头,他只出去一会儿房内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又上前几步,却见桌下瘫软的颜菖蒲,脚边是摊开的纸,他忽然感觉不妙,扫了一眼桌上,精致的茶碗打翻,顺着桌缘滴滴答答,她手里竟然拿着密信,信上的字显现!
啊!颜菖蒲腰上一阵剧痛,她被赵羽成踢倒在地,手中的纸早已被夺去。
好痛,眼中顿时溢出泪水,可她强忍着站起,却不敢抬头去看他,“王爷……”
赵羽成怒火中烧,竟然让她知道了……他伸出右手扼住颜菖蒲雪白的颈,手上的青筋暴跳,“说!是谁派你来的!”
“啊……”颜菖蒲无法开口说话,呼吸急促,胸闷发慌,她弱小的身躯抵在雕花的书柜上动弹不得,双手努力的抓着,却是什么都抓不着,她努力的深呼着气,可却越发激怒了赵羽成。
他手上顿时又加了几分力道,颜菖蒲原本惨白的面颊愈加没有血色,她眸中的泪水静静的流淌,意识渐渐模糊.
眼前出现漫天飘飞的桂花和年幼时的她,小小的她欣喜的用手接着,一朵两朵……细小澄黄攒在手心,贴近鼻翼深深的嗅着,她要把这甜香印在心头,珍藏一个冬日,等待下一季的盛开。
以后,都不用再这样等了,她已经见到了他,她要把命还给他了……
晶莹温热的泪滴坠在赵羽成的手腕上,颜菖蒲微睁的双目渐渐闭上,眼帘上都挂着泪珠,就如同被猎人捕获的小鹿,拼命的挣扎,却渐渐的没了力气,她细白蒲滑的双手垂在身侧,身子向下斜滑。
赵羽成像是被闪电击中,那清澈的眼眸闭上了,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怯生生的叫他王爷,他以后……再也不会看到她微嘟着嘴,不情愿的听自己唤她“臭丫头”。寒骨的凉意速起,他倏地收回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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