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菖蒲单薄的身子瘫软在地,新鲜的空气涌入嗓内,她不住的咳,慢慢失去的意识瞬间恢复,脖颈上满是红紫的勒痕,她抽泣着,用尽浑身的力气跪着收拾满地的狼籍。
“跪好了!”一声巨吼从头顶而下,她立刻扔掉手中的宣纸,抿着双唇,颤颤巍巍的跪好。
“来人!”随着令下,太监匆匆而至,赵羽成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押下去!”
颜菖蒲被侍卫架着拖了出去,发丝散乱,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这一次……怕是真的躲不过了……
赵羽成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左手团着那不该见天日的纸,他用力的揉捏,手还在颤抖,一路上经过的婢女太监纷纷散开,他的脸色很难看,一脚踹开玫瑰苑的大门,却见阿丝扶着李钟在苑内晒太阳,巨大的声响让二人面面相觑,赵羽成压着心头的怒火,轻轻的关上了门。
“伤口恢复的怎样?”虽然语气平淡,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狂澜。
“王爷放心,再有几个月微臣便可继续领兵了。”
虽是这么说,但李钟瘦了很多,恢复起来并非易事,赵羽成心下愈加沉闷,“阿丝,给本王沏茶。”
阿丝扶着李钟坐下,便进了私厨。
“王爷,出了什么事?”李钟知道赵羽成是故意支走阿丝的。
赵羽成摊开手露出纸团,“被颜菖蒲发现了。”
李钟抬眼望去,脸上顿现惊异之色,“王爷要怎么办?!”
怎么办?
赵羽成脑中一片混乱,灭口当然是最好的法子,可他下不了手,尤其是碰上那双清澈弯眸。
李钟看着主子沉默不语,早已猜透八分,“要么杀,要么就变成自己人。”
“本王也想过,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口风就不好说了。”
李钟低着头浅浅的一笑,“她是颜家之后,说到底也是与王爷在一条线上,她没有理由背叛王爷,况且王爷亲自向皇上开口要了她,想必并不打算放她走吧。”
赵羽成双手紧握,眯着狭长的双眸,“可本王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阿丝端来煮好的茶汤,却见赵羽成起身而去,“王爷,您不喝茶了?”
赵羽成用手托起一朵玫瑰,用力一拽,殷红的花脱离茎叶躺在手上,“不喝了。”话音未落,人已走远,只剩下一地零落的羽瓣……
颜菖蒲受了惊吓,在通亮的行刑室里半睡半醒。
梦里,她站在玫瑰苑的小径上,花海中那抹银紫的身影慢慢向她走来,眯着狭长的双眸,对着她温蒲的笑着。走近了,王爷的笑容却不见了,若冰霜般寒冷,王爷的身后闪出两个健硕的家丁,他们赤;裸着上身,把铁锁绕上她的脖颈,从两边拼命的撕扯,她无法呼吸无法挣扎,耳边只有他们二人的哼笑声,还有王爷冷冷的话语,“看了不该看的,怎么能这么便宜就让你死……”斥责声浮在上空回荡,伴着划破天际的闪电,轰隆的雷声呼啸而过,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点砸得她睁不开眼。
又是冰凉的雨水泼在脸上,她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帘,渐渐看得分明,这里不是玫瑰苑,这里也没有王爷,可那两个彪形大汉却在眼前,这哪里是雨水,而是浇在身上的冰水。
她伏在草席上,纵然满室通亮,她却还是冷得浑身发抖,那水刺骨的寒凉。
“臭丫头!睡够了?!”满脸横肉的大汗俯瞰着她,她不敢出声,手掌紧紧的攥着草席,枯黄的草在手中弯曲折断。
不由分说,她被粗暴的拎起,绑在沾满血污的十字木桩上,墙壁上的火把闪着明黄的火焰,也照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啪!
沾了盐水的鞭子落下,单薄的衣衫划破,绽出带血的口子。
疼,钻心的疼。她强忍着不叫出声,可这更激怒了行刑的侍卫。
一鞭又一鞭从她的身上滚落,坠在地上,竟然溅出了火星子。即使这样,她也只是小声的抽泣。
还记得小时候在颜家,她偷学表哥爬树,高高的树上有红果子,她爬上去便下不来,坐在树枝上嘤嘤的哭,到了傍晚才被家丁救下,还没站稳,就被爹爹拖到堂前受训,一指宽的戒尺磨得铮亮,她伸出粉;嫩的小手掌,爹爹不由分说便重重的打下,口中还在训斥,“一个女儿家没有闺中的模样,学男孩子爬树,若是传出去,我的颜面何存?!”一下两下,直到手掌通红肿胀,直到娘跪下求情,爹爹才扔下了戒尺,气愤而去。
人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不论是偷偷爬树,还是看到了天书密信,她从没想过能侥幸的逃脱,只是有些悔恨为何会这么不小心,总是把事情做糟。
她疼,疼得已经麻木,盐水侵在肉里慢慢的扩散,她终是昏了过去。
家丁上前,用鞭抬起她的下颔,露出满是汗水的脸颊,惨白没有血色,像一朵凋谢的梨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这么快就昏过去了,还没动大刑呢!要不在泼一盆水,上烙铁!”
两个人显然没有尽兴,那提议的一个大摇大摆的向炭盆去了,却是被另一个拉了回来,“王爷说身上不能留下疤,否则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还没打过瘾呢!”
隐隐的,颜菖蒲又被疼醒,她恍恍惚惚的发觉已吊起,双脚离地,胳膊被抻起撕裂的疼痛袭来,眼下明晃晃一片看不清楚。
“大哥大哥,她醒了!”
瞬时,绳索一松,她扑通一声落入脚下的大缸,全身浸在盐水里,水很冷,还刺在伤口上,她忘记了屏气,水窜入口鼻无法呼吸,胸口疼闷,她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绳索又吊了起来,她不住的咳,意识渐渐模糊。
绳索来来回回的下落提升,她本能的在落水的那一刻闭气。
“大哥,她还挺能撑的,我猜她下次落水能撑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可能?!最多撑个几口气而已!”
“这丫头不是从南边来的吗,南边的都会水的,听说潜入水中一天一夜还能活!”
“真的?!那我们打个赌,她若是能撑一炷香,我便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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