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相触的瞬间,沐安几欲落下泪来。
“现在我要带你离开,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手腕被紧紧地抓住。那一瞬间,沐安沉浸在他手掌温暖的余温里,不舍挣开。
反抗命运,说起来是场华丽堂皇的盛宴――实践起来,却是血腥的残酷。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这样简单的问题,如今想要回答,却是复杂起来。宇文欢握着她肩膀的手悄悄用力,一抹疼痛将沐安从失神中拉回。
冷雾中,薄霭浩渺,苍韵余绕,缥缈不定。
最终,沐安慢慢地,用力的收回自己被宇文逸风握住的手。手掌从他的指缝间滑过,然后是每一个指节,最后指尖滑落离开是,宇文逸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抬手去重新挽留,沐安却已把手收回了衣袖中。
她的声音仿佛经过沧海的血腥洗礼,带了声声念念的苍茫。她说,“不跟。以前的事,总归是我年纪太小……不懂事。”沐安低哑着声音,头微垂着,把表情尽数藏在了阴影里。“你也,忘了吧。”
宇文逸风轻声的笑,笑声里满含着嘲讽和失落。沐安却不想再抬头,也不再有勇气抬头。
“从今天开始,我只是你的皇嫂。”沐安颤巍巍的抖着双唇,尽力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楚。“以后能牵我手,同我站在一起的,只有――欢,一个。其他人,没有资格!”
就这样吧,逸风,如果你够痛了,那便放开我,忘了吧。从此后,各走各路吧。
本来,想着那时身在地狱时,你若能来救我……该有多好?
可是自己却忘了,即使你来救我,我又能如何?还能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你……面对我如此爱着的你……
老天总归还是眷顾着我,能够在嫁给他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得知你凯旋而归,安好无伤,如此,便够了。真的足够了。
你是皇上重视的皇子,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要嫁给的人。而我,已经不配。对不起,对不起,逸风。虽然我曾无比坚定的对自己说过,我要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走过今生。
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再需要了,比我好的女子比比皆是。
所以……我可以忘记当时说过的话了。
近在咫尺的宇文逸风后退了一步。沐安浅浅舒了一口气。刚想转身的瞬间,却再次被人钳制住了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牢牢的再挣脱不开。惊慌的抬头,发现正是宇文逸风。
同一瞬间,宇文欢恼羞成怒,运起一掌朝宇文逸风拍去。而他也不躲闪,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整个人被掌风击的飞了出去。
刹那间,呼喊声从喉咙中不受控制的发出。嘶声力竭。“逸风――!”
宇文逸风捂着胸口轻咳几声,从地上爬起,推开身边侍卫前来搀扶的手,轻笑道。“沐儿,既然你能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又为何要为我担心呢?既然――你舍得弃我而去,又为何,自始至终――不敢看我?”
沐安哑然无言。宇文欢拉住沐安倾身上前的身子,朝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只能远远观望,仿若水中月、镜中花,还有――那一碰就碎的美梦。
宇文逸风定定看着沐安,无言的轻声一笑,似嘲讽,又似无奈。然后,抽出了身侧的佩剑。顿时间寒气四溢。“我今日,定是要带安走。挡我者,死!三皇兄,烦请让开!”
沐安一时间只觉得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仿若火在烧,连冰冷的空气都不能她他平息下来,她的额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视线有些模糊。只是在看到宇文逸风抽出佩剑的刹那,瞳孔猛然一缩。然后双手下意识的猛地抓住了身前宇文欢的胳膊。
因她的动作回头,宇文欢挑眉而视。眉目中明显在询问着,怎么?
沐安轻轻的摇着头,双唇颤巍巍的开阖碰撞。“不要……求你,不要……”
她清楚的知道宇文欢的手段。如今也清楚的知道,现在宇文逸风这样明目张胆的抽出佩剑挑衅他,宇文欢一定不会退缩。到那时……到那时……
沐安不知道宇文欢的武功有多高。可从那个时候他拂去裴元的暗器,和刚刚轻轻松松就把宇文逸风踢出去的情况来看,宇文欢的武功明显在宇文逸风之上。
“我求你,我们走好不好?”沐安用急促喘息的声音渴求着宇文欢。“不要误了吉时,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宇文欢突然冷笑一声,回头看看宇文逸风望向他俩,满眼恨意怒火的眼神,只见他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宇文欢侧转了头,对着沐安平淡的道了一句。“只是你看到了,现在是他要杀我。”
然后,坚定的推开了沐安的手。道了声。“影一。保护王妃。”接着抽过漆黑色的马鞭。“五弟,看样子今日你我之间必有一胜才可。”
必有一胜,必有一生!另外一个是伤是死――
“不要!”沐安嘶声阻止着,却被影一牢牢的抓住了手臂。
“王妃,属下得罪了!”
“放开我!”沐安奋力的挣扎着,拼命的想要上前阻止他们。“不要这样!宇文逸风!宇文欢!你们住手!住手!!”
可是她始终是阻止不了什么。
宇文欢走至宇文逸风的对面站定,也不多话,鞭子挟着风声便直取他门面。
以短敌长,宇文逸风在兵器上本就处了劣势,又见宇文欢内力浓厚,不欲与他硬碰,抬剑轻轻一挡,移开身形。
宇文欢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鞭,鞭梢如活物般袭向宇文逸风的咽喉。
鞭长剑短,若是一味这般远战,宇文逸风自然难有胜机。却见宇文逸风手中长剑一扬,勾起地上散落的积雪朝着宇文欢的面上袭去。宇文欢长鞭动如灵蛇,弯曲间尽数把那雪沫击落,虽是电光火石之事,然已足够宇文逸风欺到宇文欢身边。
宇文逸风既已近前,宇文欢的长鞭便再难如远攻时那般自如,然他毫不慌张,索性收了鞭身,竟把那一尺不到的鞭柄当作武器与宇文逸风战到一处,用的居然亦是剑招。
宇文逸风手中的佩剑“无名”是可与玄剑匹敌的利器,但也不知宇文欢手中那马鞭是何物制成,与无名剑交锋了数十招都纹丝不见损坏。
江湖有言:“一寸长,一寸强。”此刻近战,宇文逸风兵器占了上风,一柄“无名”剑越发使得翩若惊龙,使得观战的多数人沉溺于那种华美雅致,直至宇文逸风侧身避过宇文欢突如其来的一鞭,翻手斜撩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宇文欢的胸口时,才惊醒般意识到宇文逸风的剑法在好看背后紧随而来的是凛冽的杀意。
江湖又有言:“一寸短,一寸险。”宇文欢稳稳地一式“铁板桥”,腰以上几乎与地齐平,躲过宇文逸风的长剑,用力一鞭打在地上,同时双脚借势一转,整个身体猛地横扫过来,直起身时几乎已扑到宇文逸风胸前,反手将鞭柄戳向宇文逸风的眼睛。
此刻两人哪里是在分个高下,分明是在性命相搏了。影一看的提心吊胆,有心阻止,无奈二人都是难得的高手,凭他一人之力,断无法一击得中。随着众人吸气声中,宇文逸风蓦地矮身,贴地一脚飞踢宇文欢的膝盖,手中长剑横向一扫,宇文欢若一个收势不住,只怕双目都要毁在剑刃之上。
“啊!”有人惊叫出声。
余音未了,宇文欢鞭身放出,卷住了宇文逸风的剑大力一抽,借宇文逸风夺剑之力,身子如流星般滑出,堪堪躲过毁目之祸。这一番动作下来,两人又离得远了,一剑一鞭缠在一处僵持不动。
一干人等看得心口怦怦直跳,这二人五十招过后不但招招夺命,出手更是险之又险,双方竟都似铁了心般险中求胜。
沐安此时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看着停顿下来的二人眸中尽数不甘之色,沐安清楚的知道,此战还会继续。在刹那间,沐安猛地挣脱开影一的手,并迅速抽出了影一的佩剑。
影一猛然从宇文欢宇文逸风二人的打斗中回神。再看去的时候,只看到沐安将自己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沐儿住手!”宇文欢最先看到沐安的动作,立刻喝声阻止。
在他分心的刹那,宇文逸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被他的马鞭纠缠的长剑,飞身而起,用力刺向宇文欢的肩膀。宇文欢躲闪不及。被无名剑刺中,剑身抽出时,血液顺着长剑留下,一滴一滴晕染了雪地。
“不要!”沐安脱口而出。只觉得眼前如走马灯般闪烁不停。头骤然间疼痛起来……
一幕一幕模糊似又清晰的画面不住的在脑海中浮现。
宇文欢的血……宇文欢的血……
双手颤抖着握不住那把沉重的剑,而使它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啊!!――”沐安痛苦的大喊一声,双手抱着头,身体如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蓦然滑下。
“安!”宇文逸风施展轻功飞身到沐安身边,在她滑到地上之前接住了她的身子。“安,安!你怎么了?安!”
沐安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着,脸色煞白一片。宇文逸风轻轻的掀起她的头纱,目光担忧的望着她。“安,你究竟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安!”
慢慢的沐安渐渐回神,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宇文逸风的衣袖。“宇文――”
呵呵。宇文欢死死的掐住自己的伤口,血液依旧从指缝中流出。到头来还是输了。这――便是命么?不论如何,我都留不住你……沐儿……宇文欢推开影一,踉跄着起身。身影饱含着落寞和孤独。让人无助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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