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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池安爬到山顶,天已经黑透了,冬季树叶落尽,树枝像鬼爪一般刺破白雪,四下寂静一片,半明半暗之间,每踩断一截枯枝都叫人心中颤抖。
即使在山顶,视野也被树枝封死了。池安四下搜寻,绝望地发现,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一片高耸的树林,她找不到下山的方向。
哪怕不停地走着,脚也已经冻僵,幸好有卫和光送给她的手套帽子,不然现在池安可能已然崩溃。
池安累极,坐在岩石上给自己捶了捶腿,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就这样坐在石头上,睡过去也挺好。
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人上山来,看到我坐在这,还以为是歇脚的人,跟我搭话。还会骂我怎么这么不礼貌,为什么不回话。上前一看我,嚯,死了!
简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池安脑子里那根弦隐隐有蹦起来搅烂她脑子的趋势,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瞧瞧你那两位亲戚,不够恶心的。这就是你的家人!世上人多脏啊,再活久一点也就那么回事了,不如死了干净……
池安的身心渐渐被低温冻僵,她昏昏欲睡,一个瞌睡差点从岩石上跌下来,腰一弯触到怀里一物。
池安伸手掏起来,那是买给卫和光的药油。拧开盖子滴出两滴,药油浓烈的味道立刻把池安熏醒过来。
真是糊涂了,竟然要坐在这睡觉,我真是找死!
池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继续寻找出路。白光被满地的白雪反射,周身两米范围都亮起来。
“不管了!”她之前没有直接下山,是怕选错了方向,反而跑进更深的山沟里去,可是现在她太冷了,再不下山,她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池安不再犹豫,随便挑了个方向,向山下快步走去,才走出去十几步,手机便微弱地挣扎了一下,被低温冻关了机。
池安脑子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像是被人又拧紧了几分,又黑,又冷,又害怕,池安的心彻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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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和光虽然时常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但关键时刻,他还是有些头脑的。
他套上余叔厚厚的军大衣,跑进小卖部借来手电筒和扩音喇叭,甚至揣了两条巧克力,英勇地进山解救他的爱人。
一边是跌跌撞撞、抹着眼泪找出路的女孩
一边是打着手电筒、举着扩音喇叭的男孩
他们陷在山里,是那么小的两个小点,漫无目标地寻找着对方。
三个小时,不过是一部更漫长的电影,一场让人兴奋的演唱会,对两个人来说,却是无比难熬的漫长时间。
在无数次错过与折返之后,终于,池安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早已冻僵的身体又涌出一股力量,当即拔腿向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在这儿!”
看到卫和光的一瞬,池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跑过去扑进卫和光怀里,闷声痛哭起来。
卫和光抱着只到他下巴的池安,骂她乱跑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当下拍着、哄着:“我找到你了,别怕,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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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进了门就看到余婶婶满屋打转。
两人都不见了,余婶婶也急得一宿没睡,直嚷着天一冒亮就去报警,看见他们俩回来,顾不得困乏,劈头就是好一顿骂。
池安被骂得低着头,卫和光等余婶婶出了气,接口道:“余婶,您也一宿没合眼,快回去歇会吧,回头我使劲教训她。”
余婶婶更来气了,“你一溜烟儿跑没影了,人家小卫揪着派出所民警要来找你,你说说你,这么大人……小卫,你好好训训她!”
“是是,一定训她!”
送走了余婶婶,两人顾不上洗漱,往炕上一躺,终于安定下来。
池安这才想起药油的事,当下也不睡觉了,掏出药油,要看看卫和光的脚。
卫和光轻松地说:“回来歇了会发现就已经好了,不用药油了,早点睡吧。”
池安眼尖,一扫卫和光故作自然的表情和藏在被子里的脚,就明白了几分:“那你把脚拿出来看看。”
卫和光尴尬地笑,“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这样吧,我自己揉一揉就行了,你一定很累吧……”
“我跳舞的时候常扭伤脚,对按摩很有研究,我帮你。”池安不由分说,哗啦一把拽过卫和光的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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