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的路，陆大红的描绘中变清晰了来，“手中有粮，心里慌，鸡笼岛里，容纳数百万人口是成问题的，可是一块宝地呀。一年熟怕都是问题，一面种地，一面要尽量造船——要把粮食运到泉州、鹭岛去，运到山阳道和东江岛去，换了更多的人来为我们做活。”
“有了些人，才有更多的船工、水手，才能继续往南边去，今年已经四月了，没有什么雨，我们预测很可能今年会有一场很大的旱灾，你们是看过报纸的，知道买活军认为以后数十年，天气会变越来越冷，所以要去南边占了更多的地来，吕宋一向是有许多华人种田的，难道我们该为他们提供一些保护，再和他们做些买卖吗？”
买活军对于他们的土地，建立的统治是非常的，一点从陆大红的叙述中便完全可以看出来，更凸显了鸡笼岛里的急就章——里像是个港口，像是个船厂，但里并是很像个城市。际，是过往客商带来的财富滋养着鸡笼岛，调节着他们的生活，要说里建筑真正的城市，十八芝似乎尚且没有个能力。
——但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学习，买活军为他们安排了很长的清单，决意是聘请一部分海盗首领去专门学校当老师。论是造船是海战，先把现有的知识教给学生们，随后要从更有学识的老师那里，学到新的知识，并且琢磨着该如用到船。
譬如说舵轮，如果改为采取轮式舵，就等于说要把此刻的战船（多为鸟船）结构，进行彻底的变化，必须让非常有航海经验的老师傅来参与。而倘若十八芝对于轮式舵是了如指掌的话，他们很难放心乘坐轮式舵的船只，踏入茫茫海疆中。
“水师有专门学校吗？”
“我们能收学生？”
但十八芝的关注点是一样的，郑天龙有些惊讶，喜『色』暗藏，试探地确认，“些学生……将来能一并带去东瀛吗？”
陆大红微微一，深深注视着他，缓缓道，“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又止诸位的学生？将来时机成熟，大王出征九州之时，可以自行招揽壮丁军士，我们买活军绝会加以阻拦。”
“好！”郑天龙高叫了一声，“将军爽快——一条可是要落到书里的！”
一般来说，海盗、海商之间彼此签署的书、协议，完全都是放屁，随着时移世易，彼此背约再常见过，但买活军是以守信闻名的，尤其是看重他们的契约，一点十八芝久已知晓——他们一向注意收集买活军的情报。买活军一向以来的名声，今日支撑了郑天龙的诘问：书，你敢签吗？
“是当然！”陆大红毫犹豫，一口咬定。“今日所言，全都要落纸，勒石为记，永远平湖湾矗立为证，由我陆大红人头担保，必为信言！”
“好！”
“好！”
“陆将军爽快！”
“巾帼让须眉！”
厅内便接连响了叫好之声，群盗欢欣鼓舞，均都大声鼓噪庆贺——若说一个多月以来，除了郑天龙之外，免有几个素来有雄心壮志的首领，心中难免暗暗沮丧，只觉前路茫茫，心气难平，但听了陆大红一席话之后，便纷纷改弦易辙，只觉如此归顺买活军麾，际来说，除了让出鸡笼岛块好地之外，别的损失并是很大——
当然了，陆大红绘画的所谓封建九州的图景，众人会完全买账，只是有些道理陆大红说出来之后，大家便觉是很分明的：第一，买活军要水师，要断造船，那就的确只能让他们来领军，船越来越多，可船长一时间哪里变出来那么许多？就算买活军自己的夹袋中，能『摸』出来一些，他们混几条小舰队的首领，应当成问题吧？
有了船，能出海，而且能岸的专门学校中招揽优秀的学生，和如今又有什么同呢？甚至只有更好，依托买活军的平台，仰仗仙器的点化，若是将轮式舵、顶角帆都顺利装了，再装密密麻麻的舰内红衣炮，造出横行东海的无敌大鸟船，从此岂是山南水北任我逍遥？若是买活军里待愉快好，如意了，扯帆走他娘的，打九州，打虾夷，甚至打高丽，打吕宋，有样的一只舰队，处能打去？
第，说最有道理的，便是打一片地盘之后，需要去治理，而十八芝此事务的经验完全为零，鸡笼岛占了两年，是个死活的样，除了造船业的确兴旺发达之外，来种田的人并没有太多。如同郑地虎归来之后，反复指出的一样，他们治理水平差距太大，而治理地盘的经验，那就是帝王之术……除了买活军之外，什么地方会设一所学校专门来学习些呢？哪怕是假意投靠，虚以委蛇，能学些屠龙术又有什么好？
郑天龙踏出家门去壕镜讨生活时才十四岁，五六年间便混成了长崎有名的大海商，其余十八芝兄弟，哪个没有一部传奇身？些人俱是于寒微，能安稳混到今天，你说他们屑于圣贤之书那是有的，但要说他们聪明，爱学习，那就完全是过于小看了群狡诈老练的海狼了，他们怕归顺后被加担，忙腿打后脑勺，只怕被投闲置散，只能靠献船赏的筹做投机生意——真是样没志气，那早就留老家了。陆大红一番话，说人人振奋，郑天龙当即表态召集十八芝往平湖湾议事，共签‘勒石合同’，创南海有敏以来最大一股水面力量，完全投效买活军的壮举！
便是他一直等待的台阶啊……陆大红面振奋至极，朗声大，和郑天龙对视了一眼，心中却是了然，论是郑地虎是阿森，今日来找，其传达的都是么一个意思：哪怕是骗，编个好谎出来，给他台。郑天龙需要的是十几年、几十年后去封建九州的大梦吗？他真的梦想、相信吗？
他需要的，是一个愿景！一个能保持他十八芝首脑的尊严和地位，让他继续把些海盗团结自己周围，使十八芝归降后依旧能维持一个派系之内，让他仍能维持较为超然的高位，个共同的梦想，要足够远大而又足够有吸引力，而郑地虎想的，和来之前陆大红等人拟订的方略一样，那就是封建九州、诸侯东瀛，是十八芝些老海狼共同的愿望，他们是很馋条海域来说，条件比大陆港口更为优越的港口岛链。
“太适合贸易了，适合海战、走海。”郑地虎当时是样介绍的，“更况那是银岛……那里的银很便宜！”
现的郑地虎，可能没意识到，当白银再是法币的时候，作为贵金属，它的价值买活军那里际是会有所降的……十八芝中其余人当然和他一样，垂涎着那极好采的银矿。就让他们保持对东瀛的贪婪，陆大红来看没什么好——总比琢磨着心思搞叛逃、兵变，或者是劫掠华夏商船来好。
阿森的乌鱼已经烤好了，所有的薄膜都被撕，用小刀将乌鱼切成菲薄的小片，斜斜地排新鲜的青蒜叶，捧着长盘来到陆大红身边，请取用。位中年侍女脸洋溢着纯粹的欢喜，和母、小人可以留鸡笼岛了。陆大红和是很熟悉的，向阿森学习过东瀛土话来着。对阿森微微一，取过一片乌鱼送入口中，柔腻微咸，口中慢慢抿，又有一股难言的异香，回味满口，令人陶然。
的确是难的美食！
就知道能能养殖，养殖后如果能降价，那就再好过了。美食之妙，于稀有，而于从少数人的餐桌走向千家万户……陆大红自幼跟随谢双瑶，更能从样的变化中到满足。
将些无谓的思绪，暂且搁，又若有所思地望向阿森的背影：给帮海贼的思想课，必须立刻安排日程了。拥有阿松样的妻，阿森样的侍女，是郑天龙个家的幸运，但如果天人人皆如此，那就真是完蛋了。
必须要帮唯利是图的老海贼心中，灌注进国家个概念——而陆大红已经预感到，很可能又是鸡同鸭讲，彼此几乎无法沟通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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