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石合约的签订,过近两个多月的紧张谈判,已快到尾声了。十八芝分别的政治倾向如下表——】
【这其中,李魁芝较为需要注意的,他虽然屈从于局势,并不愿意如丧犬般拆伙逃往别处,但也显示出了观望的态度,如果买活军的统治不能让他舒服的话,李魁芝有很强的复叛倾向。郑氏兄弟的收编非常令人满意,解决了十八芝归顺后的派系问题之后,郑天龙的顾虑其相较少的,他获得的筹子补偿也最多,不知否和这一点有。】
【郑天龙唯独的疑虑他和妻子的婚姻系——买活军的一夫一妻制让郑天龙很为难,他和郑地虎不同,可以说妻妾成群,且很热衷于用联姻来巩固权力,比如他的二任妻子阿松,就代表了九州平户藩田川的势力,还有来到鸡笼岛后,所娶的义兄之女,这他三任妻子,颜夫人平时都住在鸡笼岛岛上,和阿松并不照面,彼此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还有几个从十八芝兄弟亲眷中纳的妾,虽然说妾,但和颜夫人的地位也很平,现在郑天龙完全尴尬了,他不知道该确定谁为正妻。如果阿松不做正妻,那郑大木怎么办,如果阿松做正妻,颜夫人又该怎么办?颜夫人代表的原首领,义兄颜氏的人脉,十八芝中,刘香芝人都非常尊崇颜夫人,一旦颜夫人独立,郑天龙在十八芝内的地位立刻就会受到动摇。】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并不能阻碍勒石合约的推进,这件事现在不郑天龙一人能做的了,十八芝云集平湖湾之后,这件事,不也得,郑天龙为这件事感到犹豫,和我讨价还价的时候,还想以合约谈崩为要挟,我只好告诉他,封建九州这个意,际上和阿松、郑地虎都不谋合,并且请他想想,为那天我会开个辣椒酱品鉴会。】
【颜夫人和郑天龙之间,更像政治联姻,在郑天龙心里,他最忠心,也最不需要投入成去维护的亲人应该阿松和郑地虎,这两人竟然同时绕过他和我联系,这郑天龙的打击很大的,郑地虎的改变他多少能预料得到,并且也给予了谅解——估计他觉得易地处,自己也会差不多吧。但一向被他认为最为柔顺的阿松,却也有了这样出人意料的决断,郑天龙不得不新审视并安排他的系了。我想他最后还会确认阿松为唯一的那个妻子的,不仅为郑大木,也为阿松身后的平户藩,现在代表了封建九州的远大目标。】
【既然说到了阿松,不得不提到荒谬的思想建设了。阿松、阿森这仆中,让我最有感触的,其还阿森。据我的观察,阿松和此时的敏朝『妇』人已没有什么区别了,她平时穿马面裙、小袄,佩戴狄髻,穿软底绣花鞋,如果不海贼的女眷不裹足,我想她也会裹的。之听六姐说过,东瀛『妇』人会留糖式的眉『毛』,脸涂得很白,牙齿则染黑了,阿松的牙齿已完全白了回来,不过她平时也不怎么『露』牙齿,这怎么办到的?难道染料也会慢慢褪『色』吗?】
【阿森的牙齿还黑的,但眉『毛』已我这里的样式了,她说话的时候总捂着嘴,我的华夏官话,说得也不如阿松那样正宗。她阿松最信赖的侍女,阿松在海边散步时,腹痛生下了郑大木,就由阿森接生。这个蛮聪明的侍女,我向她学瀛洲官话,所以我相当的熟悉。闲聊时,我会问她否思念乡,她也告诉我很多瀛洲的风物,感觉她九州还有很深的感情的,成长的过程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苦楚,她田川的奴,也阿松的『奶』姐姐,并没有饿过肚子,被人欺负过。】
【但,就这样的一个瀛洲女子,可以侍奉着我谈论封建九州的事情,并且没有丝毫的异样,甚至真心地为我打算。我觉得阿森的『性』格,不像那种随随就做出背离道德的事情,自己还很所谓的人。所以结论很简单了——阿森根不觉得自己背叛了平户藩、九州岛又或者幕府,在她心里,并没有建筑起‘国’这个观念。她的忠诚只指向于阿松,阿松的忠诚又只指向于她的丈夫,所以郑天龙娶了阿松的那天起,他几乎就拥有了田川氏所有仆人的忠心。啊,这里要『插』一句,郑天龙怎么这么擅长发绝户财啊,先认了个没儿子的豪商做义父,又娶了个没兄弟的老婆,又可以继承大笔人脉和财产,后来还认了个没儿子的义兄,又继承一次……必须禁止他在我买活军高层内认干亲……】
【哪怕郑天龙的岳父,如今田川氏的当,他有没有国这个概念呢?我觉得很可疑的,这一点其在我买活军接触到的百姓身上也十分的常见,百姓认为自己敏朝人,他朱天子的臣民,这里的忠诚象永远一个具体的人或族,十八芝中几乎所有海贼都认为自己敏国的叛逆,他中有许多人在老见识到了太多的不公和黑暗,早已不愿再回到朱天子的土地里,一旦解开了这一层心理束缚,仿佛解开了什么似的,立刻变得百禁忌起来,他可以杀掠华夏商船,和杀掠倭人的船只没有什么不同,为他早已不敏人了,这些人不算他的同胞。】
【甚至于西洋人也被视为可效忠的象,如果西洋人看得上他的话,他很愿意去当买办的,但可惜的,西洋人更愿意和志向更远大的郑天龙打交道。郑天龙的政治理想疑最高远的,他想独立建立一个东宁国,虽然也抛弃了敏朝,但还不愿给别的夷族去做走狗。他在海盗中在很难能可贵的,十八芝中还有一些人,我感到他现在顺从买活军只为我最强大,如果条件有变化,他一点障碍都没有,立刻就会去给西洋人做买办。】
【我试着向他普及国和文明的概念,但收效非常的低微,连郑地虎都很不以为然——我告诉他,虽然我和敏朝不一个政权,但我属于一个国,即华夏炎黄之国,此,在敏朝和买活军之间进效忠的转变,与效忠瀛洲、西洋人有很大的不同,一个人可以背叛自己出身的政权,但不能背叛自己出身的国。】
【我以为难点解释为不能叛国,但结果很出人意表,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他首先不怎么接受华夏炎黄之国的说法,其次也觉得买活军完全不属于华夏炎黄之国——我的规矩和从所有朝代应该都大不相同的,我的习惯也如此,我的服饰更自成一派,我的发型就不必说了。他来说,为买活军做事大概也就比为西洋人做事好一点点,为我的肤『色』和长相还大致一样的,但除此之外,我之间的不同之处,简直比他和西洋人的不同之处还要更多。】
【“一样在夷人手底下讨生活,没什么不同!”李魁芝这样和我说,当时我就知道,他还没从买活军里找到什么归属感。且这个问题也我不能解答的——他说的在也没错,除了我说的话一样以外,甚至连文字都和从不同,十八芝认为拼音完全另一种文字,且他猜测六姐在上界可能西洋神仙,为拼音所用的字母几乎完全拉丁字母……】
【这就让我很难回答他了,所以只好暂且搁置了这个话题,也此引发了我的思考——我为什么还认为我和敏朝的百姓之间存在非常紧密的联系呢?虽然我自小在彬山长大,几乎从未接触过外头,但当我听到有人掠杀华商的船只,掠夺华夏的子民,我就打从心底感到反感,如果十八芝掠夺的西洋人、瀛洲人的船只,我就毫触动,没有丝毫的喜恶可言呢?我和‘外边’的人如此的不同,但我为什么又觉得我又都一样?】
【这问题很务虚的,但我又觉得它非常的要,不过,也正为它的要,答案的浮现或许也不能急于一时。我最近还精力花在平整土地上,我已收到了东南旱灾的消息,听说泉州一带旱得尤其严,现在我正做两样准备:一备耕地,于耕地略做计划和开垦,备食水,二我会在约定的时间出发,和买活军海军在泉州会和,攻下泉州城之后,战船会立刻抓紧时间,运一批牛和一批百姓去鸡笼岛,希望此时我来接管鸡笼岛的吏目已为夏耕打下基础,从五月开始,还能抢种两轮高产稻,这样鸡笼岛的收成就足以让福建道的百姓度过今年的饥荒……另外,请六姐注意提醒来接手的同事,要留心地土人的袭击。】
陆大红最后端详了一下信纸,轻轻地长出一口气,又封起信件,在上头用火漆封口,起身快步走出船舱,将信封交给于太平——后者已背了一个包袱了,里头几乎都买活军写回中的信件,还有带回的特产。“路上小心点,到了用仙器报平安。”
“知道了,陆姐你在这也注意安全,我泉州见。”
“泉州见!”
于太平跳上搭板,脚步轻快地跑远了,陆大红叉手站在船头,环视周围,又声地长出一口气来:买活军所乘坐的这艘船比之几个月要冷清了一些,不仅仅于太平,还有一些要留在地安排生产的专业人才,之已去了屏南。
勒石合约已近完成,余下的一些文字计较,不过细枝末节,十八芝众人均意识到,买活军接管鸡笼岛已大势所趋,半个月传来的消息,更推动了谈判的进。泉、鹭、榕均传来线报,报之今年闽东、闽南大旱,几乎已成定局,从开年到如今只下了几场雨,虽不说江河断流,但很可能会大规模减产五成,如今民情已开始『骚』动,正鸡笼岛获取人口的好时机。
按照勒石合约所叙,两合流(郑天龙觉得吞并、臣服这些词都好刺眼)之后,必将戮力同心,共谋大业。先取福建,再图广府道、吕宋岛,此信一来,非但陆大红,连十八芝群盗都意识到,此时百姓春耕不成,民心摇动,水师、卫所法征求民粮,不能出动,吞并泉、鹭的时候到了!
军情如火、生死万急,战机丝毫怠慢不得的,且此事最好毕其功于一役,万万不能先接人,再打地盘——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走了,粮食也就够吃了,人心思安,届时举事就失了人和。好在买活军有传音法螺,陆大红当机立断,请示谢六姐,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双方在泉州港外会合的初步计划,且由于十八芝处的存粮并不多,郑天龙动提议,让买活军的吏目带人往鸡笼岛,立刻开始交接政权,同时带来大量的牛力、秧苗,务必要在四个月内种出一茬粮食,岛上的百姓才不会饿肚子。
形势比人强,原还在磨洋工的合约,如今定稿得干脆利落,只剩下安排在明日的签约仪式暨誓师大会,眼看巨变在,平湖湾似乎也笼罩在了异样的兴奋之中,码头上除了于太平跑动的背影之外,几乎随处可见喊着号子,往船上运补给的水手船丁。陆大红背着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又过了一会,谢二哥走到她身旁,偌大的精壮汉子,却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怕了?”他冷不防问。
陆大红习惯『性』地笑了起来,她个非常善于用笑容来掩饰真想法的人,“哟,哑巴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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