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微微一顿,却是朝陈老娘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三儿愿意帮忙,就由他去吧,反正他与村里其他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至此,陈老娘无计可施,便只能卯足了劲继续干。
她做的越多,三儿就做的越少。
十岁的孩子,从未接触过这些,又哪儿能时常做他们的活?这不是为难人吗!
盛安五年,八月三十一。
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暴晒在太阳底下,即使有草帽遮阳,可等陈三思终于停下来时,他整个人已成了一块黑炭。
借溪水自照,他差点没能认出水中的人是谁。
陈老爹正在水的下游搓澡。
见旁边不远处的小黑鸡仔抿着唇看着水中的自己长长久久地不知该做何言语,他不由得哈哈一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份庄稼人的苦不是谁都能吃的,我看你晒成这样,去了学堂会不会被你的同窗和夫子们笑话。”
“有何可笑话的?我靠自己的双手做事,且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他们若笑话嘲讽于我,便是他们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不可深交。”
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很快陈三思便回过了神,将变黑的事情彻底抛之脑后。
傍晚,陈老娘特地将父子二人最精神的衣裳找了出来,且嘱咐道:“我准备了二十斤米粮,三斤瘦肉干,十多个能久存的干馍馍,三十来个鸡蛋,一小坛子咸菜,明日送孩子去学堂时,可得注意别撒了少了,这可是孩子一个月的口粮。”
说话的时候,陈老爹正在试衣服,闻言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道:“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我倒真的不放心你。”陈老娘故意戳陈老爹的痛点,忍笑道:“还记得一年前的五月,我也给孩子准备了三十个鸡蛋,可你倒好,一路上硬是给碰碎了,最后一个好的都没留下……放在坛子里,坛子没碎鸡蛋碎了,倒也是种本事,咱们那时候,可是吃了整整五天的鸡蛋夹鸡蛋壳。”
此话一出,陈老爹换好了衣裳,尴尬的挠了挠头:“都多久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提,也不嫌脑瓜子疼。”
“我脑瓜子不疼,该疼的是你。”陈老娘摇着头笑:“你就好好的思过吧,我把新衣裳给三儿送过去。”
说罢,陈老娘开门离去,敲响了陈三思的房门。
不过片刻,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入屋后,陈老娘才发现,陈三思原来也在收拾行囊。
用剩了的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籍,以及两身旧衣裳,都被整整齐齐的放在小箱子中。
“阿娘?”
见状,陈老娘把旧衣服拿出来,然后把新衣服放进去:“都要去学堂了,总要穿的得体些,这两身衣裳是这几天娘连夜给你做的,带去学堂穿穿。”
此话一出,陈三思蓦然抬眼,这才发现陈老娘的眼中布了几根血丝,显然是夜中未曾休息好。
顿时,他只觉得喉头一梗,略为心酸。
片刻后,他到底是道:“阿娘,其实旧的衣裳也能凑合着穿,您不该这般劳累。”
对于陈三思而言,他从小金尊玉贵,穿过的华丽衣裳更是不计其数,凡是赶不上那些的,其实都只能算凑合。
是以,新旧都没差,只要干净,都能见人,
陈老娘只是摇头:“你小小年纪,该穿好的。”
待到天黑,一家三口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入睡。
这一夜,从未穿过亲娘亲手做的衣衫的陈三思,是抱着那两身新衣裳入睡的。
此时,陈三思就是陈三儿,陈三儿就是陈三思。
……
翌日,九月初一。
天还未亮时,陈家父子二人便带着收拾好了的东西,被牛车带着往镇上而去。
此镇名唤大石镇,镇里只有一间学堂,容纳了邻近各村各处有能力上学堂的孩子。
因陈老爹参过军,杀过敌,还立过功,作为他唯一的儿子,陈三思也得到了相应的照顾,不仅学杂费全免——也就是不交束脩与住宿费,若是成绩优异,还能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助。
这样的补助,曾经的陈三儿也拿了三年,从七岁至十岁,一次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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