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时栖站在镜子前,问:“你怎么还活着?”
三年后的时栖捏着刀片,迟迟下不去手。
他不再一无所有,即使所有的负面情绪已经爆发,他依旧记得宫行川许下的承诺。
玫瑰花,教堂,小羽毛。
那才是他真正的天堂。
“可是叔叔不在。”时栖喃喃自语。
宫行川不在,他的世界慢慢失去了色彩,他站在黑白色的世界里,突兀得仿佛本不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时栖的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铃声顺着毛茸茸的地毯绵延而来,音调发生了微妙的质变。
会是谁?
lily,陆航,裴云,楼珩……谁都有可能。
他们不幸地成为了时栖在世上的牵挂,或许还会在他用刀把手腕割破以后,被终生冠上“法制咖”的朋友的恶名。
时栖捏着刀片的手陡然一松。
就算没有宫行川,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即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相信自己的人活下去。
而时向国和丁欣……时栖又把刀片捏住了。
暗无天日的童年,永无止境的谩骂,他们把他变成了一个糟糕的人,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那么,他这个糟糕的大人也要让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
*
宫行川下飞机的时候,看见了新闻。
时向国和丁欣,他记得这两个名字。三年前,他们虽然不常出现在时栖口中,但是宫行川曾经粗略地调查过。
没有收入的父母,贫困的生活条件……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太过平常,平常到宫行川没有发现死水下的暗流汹涌。
宫行川拿起手机给时栖打电话。
第一个没接,第二个还是没接。
“回家。”宫行川当机立断,对陈晗说,“十分钟,别让我再看见这些新闻。”
络是有记忆的,他明白清理得再干净,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他不能让时栖一直看着这些东西。
“再去查,给我搞清楚这样的东西是谁录好的,又是谁偷偷传到了上。”
陈晗一一答应,用最快的速度将宫行川送回家,并帮忙拖着行李,一起上了楼。
这不是陈晗第一次来这套公寓,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公寓里有了家的气息。
宫行川来不及换鞋,直接走进卧室,率先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床上的被单皱皱巴巴,被子团在一起。
“时栖?”宫行川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浴室门上。
细微的响动从里面传了出来。
“时栖?”宫行川心一沉,又叫了一声。
这回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宫先生,需要帮忙吗?”陈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宫行川脱下外套,拧紧了眉:“别进来。”
说完,又像是为了确认什么:“我不叫你,就别进来。”
宫行川用力推开了浴室的门。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瞬间黑了脸,而站在洗手台前试图毁灭罪证的时栖因为他的突然闯入,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时栖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啪嗒掉了几滴眼泪。
“给我。”宫行川摔上浴室的门,一步一步向时栖靠近。
他连头都不敢抬,祈求宫行川能忘记眼前的一切,可惜宫行川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把他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的刀片抢
走了。
浴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时栖将双手背在身后,藏起了胳膊上泡到发白的伤口。
他没敢割腕,在理智与崩溃的拉据中,划破了上臂,而宫行川开门的声音又将他彻底带回了现实。
时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销毁自残的证据,可惜……
宫行川攥住了他冰凉的手腕,视线死死落在伤口上,然后压低了声音,暴怒道:“你想做什么?”
时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时栖!”这一声叫得太严厉,连卧室外的陈晗都忍不住敲了敲门。
“没事。”隔着两道门,宫行川先对陈晗说,“你先回去吧,上的事尽快处理好。”
提到“上”的时候,时栖神经质地抖了抖。
“如果我不回来,你要做什么?”宫行川在听到关门声后,再次逼问他。
时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用最微弱的反抗来表示内心的逃避。
宫行川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男人攥着时栖的手腕,将他拖出浴室,摔在床上,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医药箱。
“叔叔……”时栖小心翼翼地开口,“叔叔?”
叔叔不理他。
“叔叔!”时栖慌了,跌跌撞撞往床下爬,然后一头撞在开门回来的宫行川怀里,眼前一花,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宫行川浑身上下笼罩着低气压,脸色黑如锅底,再次将时栖摔在床上,熟练地包扎他手臂上的伤痕。
不幸中的万幸,刀口划得不深,简单的消毒过后,就可以用绷带隔绝空气,连医院都不需要去。
时栖也不可能想去医院的,这一点,宫行川心知肚明。
时栖自知做了错事,不敢再开口,就拿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宫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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