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宁看着垂垂涌起倔强之性的韫姜,款款叹了口气。她张张嘴,最终还是嗟叹:“娘娘,奴婢知道您的一番苦心。但奴婢实在不能看着娘娘走向末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事,迟早会有被掘出来的一日。”
韫姜却冷冷笑:“只要本宫能笑到最后,这些事就只会成为风里的一粒尘埃。”她见愈宁还是未定下心,只好摆摆手:“罢了,替本宫梳妆吧。”
愈宁起身,复又执过梳子来替韫姜梳妆。只见螺钿铜镜中映着韫姜的面容,她的眉目五官柔和而端丽,像潺潺的水一般。可是她的一双翦水秋瞳中却翻涌着异样的锐利与坚韧。
她如今有权有势更有宠爱,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幼子将来能更安稳地走下去。
愈宁想着,微微叹息。曾几何时,太后与翁主也是如此,一个为了儿子殚精竭虑,一个为了女儿呕心沥血。她选过一钗银鎏金步摇来替韫姜簪上,终是定心下来。
而后梳妆罢了便用膳。膳毕不消时顾诚就进来回话说和如命前来按脉问安。
韫姜扬手示意将和如命请入阁内。
和如命入阁前耳听泷儿咳嗽了两声,遂止步从药箱中取出了一瓶枇杷露来递与泷儿道:“此枇杷露味甘清凉,饮之可止咳祛痰。泷儿姑娘只需饮它几次,便可不再受咳嗽喉痒之苦。”泷儿登时羞得不敢说话,单是诺诺接过,又道了几句谢。
和如命微颔首,便迈步入内了。泷儿透过珠帘子看着和如命,他仍旧是绒蓝色的官服,却仍盖不住他通身的翩翩气质。和如命生得是书生模样,很是干净清秀,又是颀长身段,显得人一如一块美玉一般。她目送颀长的身影渐渐隐去,心里暖融融的涌出一股蜜意。
这一厢和如命向着韫姜告了安,便取出了用具来给韫姜按脉。韫姜道:“天转凉了,虽说明城里倒还好些,但是大人还是要注意些身子。”
和如命垂着头掩住了脸上的喜色。他心知韫姜不过随口关怀,却仍叫他欢欣不已。他不动声色地道了谢,并关切了几句韫姜的身子:“娘娘贵体自入秋以来总有些不适处,如今差不离是调养好了。待入了冬,还是要早早要了炭才好,否则扑了寒气又要不大好了。”
韫姜温婉含笑:“谢谢你和大人。”说着韫姜又问,“本宫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和如命理好了用具,一壁回复道:“恪贵妃娘娘的案子里记的是热风病症,去看那药方子似乎也是寻常单子。但是仔细对着普通单子一比,有黄芩、白术、黄芪等药物额外添入,这些药物虽说是清热、健脾与补气的养生药材,可若配之白芍药等物,便就是安胎汤药了。若不是娘娘格外吩咐注意,想来也不会有太医注意,更不会联想到安胎汤药一事上。”
玉手托腮,韫姜凝神沉思片刻,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恪贵妃种种迹象皆昭示她有孕之可能。她是刚烈性子,断不会因为一热风病症就骄矜到不饮酒只吃清淡饮食。倘若她真是病中失了颜色,那更该是脂粉重抹以遮病气,而不是清淡寡妆,更显出憔悴。那么看来她当真是身怀有孕,才会清减许多来稳固胎气了。”
和如命只觉背上渐渐布满了寒津津的薄汗,一壁却极力正色,压低声音问道:“那么娘娘是想…”
她垂首闲闲拨弄着新染的凤仙蔻丹:“她的孩子可不能掉,掉了皇后眼里不就单盯着本宫的阳儿了?但是…她就只能有这一个孩子,再不能再有机会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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