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惠想了想,又摇摇头道:“我们二万人,他们八千人,人数上能够达到这个比例。若以二三个步兵对抗一个骑兵或许真的可行,只恐怕一到战场上兵士们都是各自疲于对抗,杀乱了套了,谁也顾不了谁。”
“这也就是关键所在。在战场上数万人一拼杀,必然会乱。所以务必事先组织好。挑选勇健的每二人为一组,余下的三人为一组。组内的这二人或三人彼此之间视作一个整体,为生死组,等于是同生共死,合力对抗某一个骑兵。到了战场上,先不要管其他人死活,只认你们这一组。只要组内不出现阵亡,此组合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分散,不得重新结组,要一直合作杀担如果一旦本组内出现某一人阵亡,则余下的人不要单兵作战,立即与他人结成新的生死组继续战斗。组内成员虽是共同战斗,但也要各有侧重。二人一组的,其中一人作为主攻,与敌人正面对抗,另一人作为辅助,掩护主攻的同时顺带攻击对方战马;三人一组的,一主攻,一掩护,另一人专门攻击战马。”
彭惠听后不住点头,但又有所疑虑:“此法果然妥当,结为生死互助,形成铁定组合,战场上就不会乱了。不过要想攻击对方战马恐怕不那么容易。骑兵不但人是重甲,战马也是一身装甲,所以骑兵才能横冲直撞无所顾忌。”
“连饶铠甲尚不能包裹全身,马的铠甲岂能没有裸露在外的部位?”
“马头、马颈、马背、马肋这些地方都是有装甲的,只有马腿、马腹和马尾是露在外面,但这些地方或处后或处下,相对隐蔽,不容易被攻击。”
唐回道:“有组内其他人作掩护,完全可以近身,就攻击马腿和马腹。”
吴谦也道:“骑兵全靠战马,伤了马,骑兵落到地上,一身重甲反倒是累赘了。”
大家又经过了一番讨论细化,商议妥当。然后紧接着就着手安排分组。
号角吹起,彭惠迅速集结了队伍。短短三年间,这些人已经从当初的乌合之众变成了军容整齐、斗志昂扬的正规之师、威武之师。军纪严明,做什么都迅速,不拖拉。彭惠一级一级分派下去,两个时辰的工夫,就已经结组完毕。
鼓舞军心往往比精良的装备更重要,所以大战之前,主将都必须要做战前动员。虽然不情愿,但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作为主将,比玉迫不得已亲临营地。这也是他第一次站在点兵台上。当他看到如此严整的军容时,不禁暗暗惊讶——原来舒晏练兵并非虚言,而是来真的!
比玉一向是巧舌如簧的,在谈玄场,常常以一己之力舌战三五个辩士而不处下风。可是今当他想要开口话的时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些什么。言由心生。心中有什么才能出来什么。比玉脑袋里全是无为而无不为、顺其自然的思想。以这个思想作指导,今他似乎应该:“不欲以静,下将自定”、“夫唯不争,故下莫能与之争”之类的话。
然而他知道不合时宜,只道:“尔等——好自为之。”
今这个场合,要的就是团结一致,拥护主将,凝聚人心的氛围,称呼以“诸位将士”或是“诸位乡里弟兄”十分合时宜,可比玉居然对大家称“尔等”。光是“尔等”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是一军主将、一郡太守、长公主驸马,但“好自为之”这四个字该怎么理解?好好对抗敌人,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大家简直莫名其妙。这哪是鼓舞军心呢?分明是在泄气!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就听比玉又道:“匈奴大逆,毁我晋室,废我都城,家国沦丧,吾之双亲亦随朝廷同时蒙难,此乃丧,丧之大者无出其右也。”呀,这几句沉痛控诉,发自肺腑,颇具感召力。舒晏等人还未来得及欣慰,就听比玉继续往下道:“吾将为双亲服斩衰,行丁忧之礼。本该上报朝廷然后解职在家,奈何子蒙难,如今竟轮为无主之臣。虽上报无门,然礼制不忍违,所以吾在此宣布:即日起卸任太守和靖安将军之职,全部委予舒晏接替。”
话锋直转,原来比玉是想借大丧、为父母丁忧为名而完全身退。
“这如何使得!”舒晏简直惊呆了,忙劝道,“大敌当前,家国危亡,我等正当齐心协力,辅佐府君,共保一方百姓。此关键时候,府君怎可拘于礼制,退身而去?”
“三年之丧,下之通丧也。当年舒博士过世的时候,你作为长孙,替父母为祖父守孝三年,从而赢得美名。而今你却反向阻拦我,岂不是想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名吗?”
“这......”被比玉这样反问,舒晏还能什么,只得退一步道,“你去服丧可以,我也可以代行治郡和治军的职责,但这两个职衔我是绝不能领受。”
比玉听罢,却默默不发一言,未置可否,竟自转身下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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