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夫人自从发了这个电报,指望余中堂听了她的话,能下个指示给苏州抚台放出自己的心上人,盼望霍春荣不日便可放出狴犴,重圆绮梦。
哪知过了两天,余中堂来了回电,电报局翻好送了过来。
贝夫人见了余中堂的回电,心中大喜,只道霍春荣的事情有指望了。谁知拆开来一看,那电码端端正正的几个字:
事涉优伶,毋庸过问。
兜头一大缸冰水泼下,把个贝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电报撕得粉碎,掼在地上,又把她父亲大骂特骂了一顿。
不过,事已至此,贝夫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暗暗的叫人去看了霍春荣几次,花了好些银子买通狱卒照顾霍春荣,因此霍春荣虽然拘禁在牢狱里,倒也没吃多少苦。
霍春荣被差人拿去,在巡捕房关了一夜,工程局委员审问了一次,霍春荣自己也糊里糊涂的说不出为了什么事情。
工程局委员道:“你的事情本来是上头办的,我也不审问你了,把你押解到臬台那里,以后如何,端看你的远气了。”说着就叫廨差押下去,备了文书,将他押解到臬台衙门。
臬台朱竹君看了文书,也不提讯,把霍春荣发到元和县来,叫他问供。
元和县大老爷接到了臬台的公事不敢怠慢,立刻升堂,把霍春荣带上堂来。
那霍春荣到了县堂,跪在地下,不等县大老爷开口,先是高声问道:“小的究竟犯了什么罪,要朱大人这样的费尽心思?”
县大老爷见他这么强势,就是一肚子的火,把惊堂木一拍道:“你这个该死的恶棍,你引诱贝大人的妻女,夜宿人家,还说没有罪吗?本县看你还是好好的招了,免受刑罚。”
霍春荣见县大老爷这么个问法,胆子又放大了几分,定一定神,高声答道:“戏子唱戏为生,向来安分,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求大老爷明鉴。”
县大老爷又拍着惊堂木道:“现在有真赃实据,你还要抵赖吗?”
霍春荣心中暗自嘀咕,事到如今,怎么都难逃这牢狱之灾,索性我强硬一些,看他能怎么样,左右还有贝夫人替我周旋,量也不会把我如何了。想着,便又提高了声音道:“大老爷既然说有真赃实据,请问大老爷可否拿出赃据呢?”
县大老爷又喝道:“你自己时常拿着什么扇袋、荷包的给人看,说是贝夫人母女亲手制作送给你的,难道还不算真赃实据吗?”
霍春荣听到此处,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堂差役脸色都很是难看。
县大老爷又羞又怒,高声喝道:“你笑的什么!难道本县说错了吗?”
霍春荣笑了一会儿方才回道:“这荷包、扇袋,就算是凭据了吗?不瞒你大老爷说,戏子在京城里唱戏,那些王爷、中堂的太太、小姐们说戏子唱得好,时常叫到府中说说闲话,不算什么希奇。那些太太小姐们赏些小玩意儿,更没什么大不了的。大老爷说戏子引诱贝大人家的妻女,戏子唱戏为生,哪有这般大胆!不过是贝太太常到戏园看戏,贝大人又是个头等乡绅,太太点了戏子的戏,戏子不能不唱。贝太太给了打赏,戏子不能不上去谢赏。谢赏的时候,贝太太叫住戏子,问几句话,戏子不敢不应。贝太太一番好意,和戏子说句话,难道戏子就要推拒吗?至于大老爷说戏子夜宿人家就更没道理了,都是贝太太叫人来叫,戏子方敢进去。况且贝大人家是何等的规矩,那样的门墙,就凭着戏子这样一个人,里边没有招呼,就走进得进去吗?这样的事情,大老爷要说是戏子的罪名,戏子就是死也不服。大老爷尽管叫人到贝府上去打听,若有虚言,听凭大老爷怎生惩罚。”
霍春荣言辞凿凿的一番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贝夫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与他无关一般。
看吧,演员的演技不仅要演啥像啥,还要有张绽放莲花的舌头,看把人家县大老爷给整没词儿了。县大老爷咋整?吃瓜群众先把瓜吃了,再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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