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等围猎结束,从上林返回长安之后,再登门拜访鲁相;”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长安,就在上林苑,又闹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嘴上说着,刘胜不忘稍抬起夹着棋子的手,朝萧胜离去的殿门方向,以及萧胜先前跪着殿中央稍一虚扫。
随后,又不紧不慢的落子于棋盘之上,才勉强‘抽空’侧过身,对田叔稍咧嘴一笑。
“鲁相,万莫见怪啊······”
含笑一语,待田叔面带忧思的稍一拱手,刘胜便又再次正过身去,重新投入到了面前的棋局。
而父子二人接下来的对话,却让田叔直到走出宫外,都依旧没能想起来:自己今日入宫面圣,为的,究竟是什么事······
“钱的事儿,可闹出了不少乱子啊?”
“殿下,可要给朕一个交代?”
“——父皇这话,可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嘿;”
“殿下,倒是颇沉得住气?”
···
“往后的事,殿下,可有何筹谋啊?”
“——唔;”
“——少府的事,便到此为止吧。”
“——正所谓:人死债消······”
“怎么?”
“殿下怕了?”
“——倒也说不上怕。”
“——就是觉得没必要······”
···
···
······
“钱的事儿呢?”
“和临江王、河间王等诸王,谈得如何?”
“——唔,都谈差不多了。”
“——从今往后,凡是关东宗亲诸侯境内出土的铜矿,都会被熔炼成足重二斤的铜砖,并送去敖仓。”
“——少府再派人去敖仓取回,运入关中,熔铸新四铢。”
···
“价格呢?”
“宗亲诸侯的铜砖,殿下许了什么价格?”
“——等重的价。”
“——二斤重的铜砖,就给二斤重的四铢钱。”
“——唔···算下来,六枚四铢重一两,九十六枚四铢重一斤······”
“——凑个整,一块二斤重的铜砖,就给一百九十钱吧。”
···
“——铜砖是纯铜,铜钱却要掺铅;”
“——反正亏不着少府就是了。”
听着父子二人一边下着棋,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以说笑闲谈般的口吻,就定下了如此大事,田叔面上神容,只愈发涌上狐疑之色。
更让田叔始料未及的是:父子二人之间的话题,实在是有些‘跳脱’的厉害······
就说片刻之前,父子二人还在聊未来,以四铢钱专行于天下的事;
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父子二人的注意力,便······
“这次,父皇可是要好好琢磨琢磨,该由谁,来做这少府卿了?”
“总不能每次要做点什么,儿臣都得先想办法,看如何阻止少府监守自盗,挖咱家墙角?”
“好赖也是太子储君的身份,虽不比父皇尊贵,也总该有些威仪了;”
“总是为这种事儿发愁,说出去,怕是会惹人笑话啊······”
“——嗯~”
“——少府的事儿,朕心里有数。”
“——不牢殿下忧心。”
···
“还有内史。”
“周亚夫辞官归养,留下的丞相之位,被御史大夫陶青顶替;”
“陶青留下的御史大夫,又由内史晁错担任,但晁错留下的内史,父皇可是至今都没有任命。”
“要是有内史在、有内史盯着长安,那些个鼠类就算有那贼心,也总会收敛一些?”
“——嗯~”
“——嗯······”
如老友叙旧般,和刘胜问答着,到刘胜说起这最后一件事,天子启轻松、愉悦,甚至略带些许戏谑的面容之上,才终于涌上些许严肃。
始终被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迫不及待想要落下的棋子,也总算是被天子启恋恋不舍的丢回棋篓。
皱眉低下头,思考许久,天子启终又面色阴沉的抬起头。
“殿下的意思呢?”
···
“少府,朕打算让桃侯去做。”
“毕竟太仆,并不是非桃侯不可。”
“还有廷尉,朕也打算换个人去做。”
“张欧做廷尉这些年,在廷尉大牢硬生生等到大赦的死囚,实在是太多了些;”
“好几年的时间,张欧用印批斩的死囚,竟不超过五指之数······”
见天子启终于摆出这幅忧心国事的严肃神容,甚至开始为接下来,即将发生在长安朝堂,尤其是九卿级别的大规模人员变动碎碎念,刘胜也终是微咧嘴一笑。
待天子启口中,终还是道出那句:对于内史一职,殿下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时,刘胜的目光,也才终于从面前的棋盘上完全移开;
稍一侧头,那满是玩味的目光,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殿内,正‘暗中观察’的田叔身上······
“光忙着下棋,居然忘了鲁相也在;”
“今日,鲁相因何事入宫?”
“莫非~是孤都还没来得及推举,鲁相,便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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