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刘胜赢定了,那与其现在就提前知道刘胜‘怎么赢’,倒不如等明年开春,亲眼看上这么一出好戏来的畅快。
——窦彭祖,也同样是彻侯~
贵族的生活,总是这么的枯燥,而又乏味。
难得有这样的好戏,而且是‘已知结局’的爽文,为枯燥乏味的贵族生活增添了去,窦彭祖当然也就不希望刘胜,太早给自己剧透了。
也果然不出窦彭祖所料:在自己这一番‘危言耸听’的推断之后,刘胜的面容上,也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
只嘿然一笑,便满带着自信挺直腰板,望向殿门外,已经堆积如山的钱箱、金箱。
“不怕倾家荡产,就都放马过来吧?”
“这个坑,可还留有不少缝隙;”
“也不止能埋下这三十七家······”
澹笑着道出一语,又深深注视向殿门外的钱箱、金箱,盯了足足好一会儿;
而后,刘胜才突而一笑,随即摇头嘿笑着回过身。
望向表叔窦彭祖,手指,却指向了殿门外,已经快将太子宫堆满的木箱。
“侄儿估摸着,该来的‘客人’,都已经来过了。”
“还劳表叔走一趟少府,把公侯们送来的金子,全都送入少府内帑。”
“——顺便告诉少府:这,是我这次卖粮所得。”
轻声道出一语,待窦彭祖温笑着起身,又略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刘胜便又回过身,看向那些装着铜钱的木箱。
“铜钱,就都留着吧。”
“说不定回头,都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意味深长的一声轻喃,也并没有引来窦彭祖的追问,只呵笑着点下头,便走出殿门。
在太子宫侧门外招呼一声,不多时,便有上百名奴仆涌入太子宫,在窦彭祖的指挥下,将那一个个装满金饼的木箱,抬到了太子宫侧门之外。
——过去三天,公侯们买下的七百多万石粮食,大部分都是用黄金作为购粮款。
原因也很简单:铜钱,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相较于堆满一屋子,也只够买匹好马的铜钱,公侯们显然愿意储蓄更轻便、更贵重,也更为美观的黄金。
而过去三天,从刘胜这里购买粮食的三十七家公侯,总共送来了近五万金······
“五万金,便是在后世,也有足足十二吨半呐······”
“嘿!”
“嘿嘿。”
嘿嘿傻笑着,目送窦彭祖找来的奴仆,将太子宫内的金子全部搬走,又走上前,从剩下的木箱中随手拿起几枚铜钱,刘胜便带着轻松地笑意,重新坐回了上首的位置。
而刘胜方才那句有意无意的滴咕,也将刘彭祖的面容之上,隐约流露出些许了然。
“诶,阿胜。”
“我可是听说,那些公侯们买了粮之后,私下里都在商量着,要在明年开春,把粮食再原封不动的卖还给你啊?”
“——说是什么,粮食在太仓动都不动,买粮的钱在阿胜这里放一个冬天,半年的功夫,就能翻上好几倍?”
语带戏谑的说着,刘彭祖也从座位上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便走上前去,在刘胜身旁大咧咧坐下身。
只见刘胜面上澹然的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几枚左右摆开的铜钱,嘴上也不忘讥笑着回上一句:“他们买走的粮食~”
“肯定是要卖还给我的。”
“——也确实如他们所说:太仓的粮食,一粒都不会出仓。”
“但公侯们‘放’在我这里的钱嘛······”
“嘿!”
“——下崽儿是别想了~”
“倒是缩水多少,都还得看明年开春,我心情好不好······”
满是戏谑,甚至还隐约带些幸灾乐祸的语调,也惹得刘彭祖一阵呵笑点头。
暗下,也大致明白了刘胜的打算。
但和表叔窦彭祖一样:刘彭祖,也不想太早看透这场戏,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反倒是此刻,摆在刘胜面前的那几枚铜钱,吸引了刘彭祖的注意力。
“嗯?”
“秦半两、汉三铢,吕后八铢、太宗四铢······”
“啧啧,这么杂;”
“公侯们为了买粮,怕是把自家府邸都搜刮了个遍?”
略带戏谑的语调,却并没能让刘胜,将注意力从面前的几枚钱币上移开。
目光次序扫过面前,这四枚‘形貌各异’的铜钱,刘胜的面容之上,也随之涌上一抹古怪。
秦半两,是始皇嬴政一统寰宇之后,继车同轨、书同文之后,推行的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等制度的果实。
也正如‘半两’之名,每一枚秦半两,都重达半两(十二铢);
通体泛着铜黄,和后世的银元差不多大小,中间开了个黄豆大小的方孔;
钱面的上、下、左、右,分别以秦篆写有‘天圆地方’四个字。
——这,便是如今汉室,流通性最强、购买力最高,也最受认可的钱币。
···
而接下来的汉三铢,却是与秦半两截然相反。
大约三铢的重量,只有秦半两的四分之一,铜含量更是肉眼可见的稀少;
和后世一元硬币差不多大小,内孔却恨不能开的比外圈还要大!
若非是内孔呈方形,钱身也隐约泛着些铜黄,刘胜只会认为面前的,是一个外圆内方的钥匙圈······
比钥匙圈宽不了多少的狭窄钱面上,左右各写着‘三铢’二字。
只是这两个字~
啧,怎么说呢······
——看上去,就像是把方、文二字写成了‘放’,又左右分开,分别刻在钱面的左右两侧。
左侧的‘三’字,恨不能被写成三点水;
右侧的‘铢’字,更是严重不成比例的细长,好似长颈鹿的脖子。
偏偏就是如此细长的‘三铢’两个字,倒也还真能让人认得出来······
这,则是如今天下,流通性最差、购买力最低,也最不受人待见、最不值钱的钱币。
···
剩下两枚钱,倒是比太祖三铢——也就是那个钥匙圈正常了不少。
吕后八铢,重量约八铢;
从成色来看,含铜量比秦半两低些,却也远高于太祖三铢。
大小和三铢差不多,内孔却是小了不止一半。
至于太宗四铢,比例、含铜量都和吕后八铢差不多,就是整体小了一圈,厚度也薄了一些,重量也只有四铢。
如果说,秦半两很受欢迎、太祖三铢很不遭人待见,那这吕后八铢、太宗四铢,便是介乎于二者之间,即不让人很欢迎,也不会让人很讨厌。
而这四种大小、重量,乃至含铜量都各有不同的铜钱,在如今的汉室却同时流通!
如此怪异的现象,自然是让刘胜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求知欲,和难以遏制的好奇心。
“秦半两重十二铢,是太祖三铢的四倍、太宗四铢的三倍,吕后八铢的一点五倍······”
“含铜量、成色也都是层次不齐;”
“——那通俗意义上的‘一钱’,指的是什么呢?”
“一枚秦半两,还是一枚三铢、八铢,亦或是四铢?”
想到这里,刘胜面上疑惑之色愈甚,也愈发带上了些兴致盎然。
思虑良久,刘胜终还是昂起头,望向殿门外,那久久屹立于殿门一侧,如松树般屹立不倒的瘦弱身影。
“夏雀啊~”
“过来过来,问你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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