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俺老胡与你家老爷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张管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俺胡毛子不是吗?”
“是,是!”
万瑞姝站在堂屋门口,她眼瞅着胡毛子两条大长腿迈过了长廊的台阶,她迎着胡毛子往前走了一步,心里有一万个不想见到此人,她也要满脸堆笑,嘴里透着欢喜:“吆,这人还真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来了,快,胡局长您快屋里请。”
胡毛子一见到万瑞姝就站直了身体,眼前的万瑞姝典雅端庄,奔五十岁的女人了,身上依然还洋溢着少妇的风韵,让胡毛子情不自禁收敛起他身上尖锐又傲慢的锋芒,他把腋窝下的警帽抓在左手里托在身前,面对万瑞姝弯弯腰。“许太太,您好,俺老胡打扰您了。”
“呵呵,胡局长,您话重了,您能够到许家,许家蓬荜生辉。让外人看看,谁还敢欺负我们许家?快请进,洪涛在屋里等您呢,他腿脚不方便,他让俺出来迎接您,您不要见怪俺一个妇道人家哟。”
“许太太这么说,俺心里有愧,不能守护许家周详,是俺老胡的过错。”胡毛子抬起右手挠挠耳后,那儿正有一滴猪油从他头上滑落,刺挠的感觉。
“哪里?您身居要职,公务繁多,不能面面俱圆,可以理解,胡局长,您请!”
胡毛子弓着腰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他扭着细脖子向他身后瞪了一眼,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小警员“唰”停下了脚步,往前一挺身,往后挪挪双脚,站在了院子里的石基路一侧。
万瑞姝向屋门口外面站着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准备上茶!”
“是!”丫鬟答应了一声退着离去。
许洪涛端坐在堂屋上座上,他一身长褂,外套一件青色锦缎坎肩,他的一只脚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包着厚厚的纱布踩在鞋面上。他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盯着屋门口。
当看到胡毛子从屋门口踏了进来,他用一只手抓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双手重叠举在胸前,从里往外一推,高声打着招呼:“胡局长,您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许洪涛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把脸扭向他右侧的上座。
“不坐了,许老板,今儿俺唐突跑来许家,是有事儿的。”胡毛子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嘴里的语气慢条斯理。
“奥,有什么事儿?”许洪涛嘴里虽然这么问,他已经想到了胡毛子来许家码头的目的,联想到无辜丧命的司机,他心里颤抖了一下,刹那间眼眶里再次溢满泪水。
胡毛子多么狡猾呀,他已经察觉了许洪涛脸上的变化,他故意在许洪涛伤口上撒盐。“许老板,您司机的尸体还停在我们警察局大院里,您看看……”
听到胡毛子嘴里的话,许洪涛身体一踉跄“扑通”跌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万瑞姝慌忙蹿到她丈夫身边,垂下头,轻声安慰道:“不要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把司机入土为安,不能让他停在警察局的院子里,这天还有点热,不是吗?”
许洪涛抬抬胸膛,嘴里吐出一口长气,双手抓着椅子扶手,使劲晃着头,嘴里有气无力地说:“你安排他张伯带人去一趟警察局,把司机尸首领回来吧。”
胡毛子昂起头,扭了扭细细的脖子,不紧不慢抬起右拳头揉了揉鼻子,把左手的帽子抓在胸前,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帽子,嘴里说:“我们正在调查此事,许老板被坏人追杀,是不是您的司机勾结土匪所为呀?”
“不,不会,是……”许洪涛想说是日本人所为,他没有说,他知道弥河口警察已经变成了日本人的左膀右臂,胡毛子更与日寇狼狈为奸。
“许老板,您知道是谁所为吗?”胡毛子弯下他大虾腰,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寻找着许洪涛的眼神。
许洪涛抬起胳膊,摆摆手说:“这件事,还需要胡局长您去调查,只是,天气有点热,我许洪涛希望我的司机早点入土为安……”
“这好说,如果许老板不报案,我们也不立案,您说呢?”
“我们不报案。”一旁的万瑞姝站直身体,扭脸看着胡毛子,声音低沉:“这件事我们许家认栽。胡局长,您稍坐会,俺给您和兄弟准备茶钱……”万瑞姝说着,抬起脚步向后堂走去。
目送着万瑞姝的背影,胡毛子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许连姣甩着胳膊从后院沿着长廊一蹦一跳走来,她走到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她手扶着廊柱往前院探着脑袋,只见石基路旁边站着两个肩上背着长枪的警察。
万瑞姝没把许洪涛昨夜的惊险告诉许连姣和琻锁。琻锁是高龄孕妇,不能受任何惊吓。她只说小轿车刹车失灵撞在了树上,司机负伤,许洪涛崴了脚踝。
“爹……”许连姣跳着脚闯进了堂屋。她一抬头,堂屋里还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歪歪斜斜的大个子。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语气放轻,“爹,这是……?”
听到身后许连姣悦耳动听的声音,胡毛子扭了扭脸,瞬间他瞪大了一双绿豆眼,怎么瞪他的眼睛都是那么小。哪来的如此标致的女孩?一身淡绿色长裙飘飘洒洒,粉嫩嫩肌肤,一张精美绝伦的五官,恨不得伸出手去掐一下。
看到女儿从外面闯了进来,许洪涛心里猛地一抖。
“连姣,这是你胡叔叔,快见过胡叔叔_”
“胡叔叔好!”许连姣嘟囔着嘴角向胡毛子弓腰行礼。
胡毛子想伸出手去拉一下许连姣,他觉得眼前的女孩非常纯净,像一张洁白的纸,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慌忙把手在他警裤上搓了搓,当他再伸出手去时,许连姣已经站在了许洪涛的身边。
许连姣歪着头看着她父亲的脚,那只脚肿的很高,她有点心疼,嘴里说:“爹,今儿去医院瞅瞅吧。看看,您的这只脚都肿成面包了。”
此时此刻,胡毛子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许连姣的脸,听到许连姣嘴里说去医院,他连连点头,嘴里附和着:“是,是,许老板应该去医院,去医院,没有车,俺有车,俺的车就停在外面。”
这时,万瑞姝手里拿着两包大洋走出了内屋,她听到堂屋里传来的声音,先是一愣,脚步迟疑了一下,挑挑眉梢,心里一下有了注意,她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堂屋。
“唉,胡局长,孩子爹去医院还不是小事一桩,俺许家不怕花钱,只是……”
“只是什么?”胡毛子心里似乎塞进了一条鸡毛掸子,挠的他心里痒不痒,疼不疼的难受。
胡毛子这个人有一个嗜好,喜欢漂亮的女人,尤其喜欢年轻的女孩。眼前的许连姣让他丢了魂,丢了满身傲气。为了讨得许连姣,不,为了讨得许家的欢心,他忘记了他来许家的真正目的。
“俺当家的如果去住医院,许家这么大的买卖就撂这儿了不是吗?那一些人还不趁机来捣乱?”
“谁敢来许家捣乱?谁敢?有我胡毛子在,哪个敢?来人!”胡毛子有点忘乎所以,他一转身向堂屋门口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去,把警巡二队全体警员拉来许家码头,告诉二队队长,保护许家码头安全!”
“慢!首先谢谢您胡局长的热心,只是您有点着急,一个星期后,八月十五,弥河水涨潮那日,我们许家码头要有大船靠岸,那个时候您能安排弥河警察来帮忙的话,我们许家感激不尽。”
“好,一言为定!”胡毛子声音里带着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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