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再踏孟家巷道。堂屋里传来孟浩然和吕梅仙的说话声。
或许是张洪亮的反差忒明确?贾杰敏询问吕梅仙为何昨天晚上不给开门。
她以为她会佯装没有听到。她找好了她屋子正对河堤的质疑。可是,吕梅仙阴沉面色不想找借口。只说孟家的家规便是夜晚超出十点便不要进门。孟浩然抽出拇指。孟浩然:
“超过九点也可以,那说明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你能!既然你能,那就各自掏钱去住旅馆。”
孟建国接过话笑道:
“旅馆多舒服呀!被子不用各自折叠,还有吃有喝。”
吕梅仙眯眼褶皱。显然,孟建国拍到马屁上。
孟浩然:“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小表弟都知道,难不成你还不知?”
孟建国:“是‘小表哥’。”
又说:“‘小表妹’不知是自然。”说着,二人对视而笑。孟建国多有调侃,孟浩然却包含讥讽。
忘却以为忘却的一旦对接便场景重现。贾杰敏:
“那曾经我跟随表姐出门也没超过十点啊?”
吕梅仙:“对你表姐不适用十点这条原则。只要我们睡下,她出去就别想进门。”
又说:“一个姑娘家家的那有大晚上的出门去逛。”
抽出拇指。孟浩然:
“一次她进不了家门,站在窗户外手捂耳朵直叫唤。她想她不能睡觉吵吵让我们也别想睡好。老子起身抓起扁担,吓得沿着下河堤没命般疯跑。”
孟浩然不时出门听评书到家也是十一点,尚若加场,十二点不见人影。州官可以放火。百姓勿点灯。贾杰敏想不明白这些事理过于“轴”。只以其矛攻其盾。
吕梅仙询问这个家姓啥。贾杰敏回答在靖城无论姓啥,表哥们过去从未这样对待。孟浩然:
“来跟我要人权了?!”
吕梅仙:“可要我把这个家的药匙以及户口册交给你?”
贾杰敏分辨孟建民表哥的话应该好好寻思。孟建共表姐尚若得到正确引导,便不至于有今天。
吕梅仙恼怒。责骂人才豆米大,就想掀老子的灶台。
贾杰敏分辨并不是掀灶台。只说一个人成长需要沉思,家庭亦是如此。
死鱼眼一眼眼翻白。孟建国也暗沉面色。
吕梅仙:“难不成老子还不会教育还要你来比划?除了孟建共那个反季节生长的怪物,家里你哪一个表哥表弟像她?人家一个个的不是勤勤恳恳工作,该谈恋爱就正儿八经谈恋爱。”
又说:“哪像你,大晚上的跟那个死yy出门去闲游浪荡,还好意思回来质问。”
孟浩然:“跟随好人学好人,跟随祀娘你跳假绳。”
灶台上,只见方小洁站着正炼着猪油,屋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油香味儿。只以眼色示意游离。
贾杰敏转身上大楼。小楼屋门虚掩。进到房间,但见孟建和躺在床上。她询问昨晚是否听到敲门声了。孟建和点头。压低声音,只说已下楼要去开门,却被屋里的声音制止。
轴。贾杰敏询问是二姨爹制止还是二姨妈制止。
孟建和:“不要再问了……”
瞬间,亲情垮塌;瞬间,伪善放大。
撕裂伤口。贾杰敏在天井的劳作中找价值。尚若她是泥水匠,少了这工作却不能建房。她开始调节心态。单方面视打工必酬劳。那么,吃饭则是报偿。她开始觉得,她不再欠他们什么了。
贾杰敏进入大楼房间换了衣服。孟建和忽然闯入。贾杰敏不搭理。压低声音。孟建和:
“你也不要抱怨你二姨爹二姨妈,曾经老y在家时亦如此。”
贾杰敏的确没有什么再好抱怨的了。转身欲出屋。孟建和:
“‘小表姐’你想想,你三表哥的屋子在堂屋,连他这个对家里最有贡献的人尚且如此,我又能怎样?”
贾杰敏罢手下楼。方小洁已经炼好猪油。礼拜天孟建人贪睡。天井正洗漱。
或者汪文玉,或者张丽慧,远比这个堂屋里的人更耐解读。贾杰敏转向堂屋。含着一口白色泡沫,孟建人瓮声瓮气:
“杰敏,你昨天晚上上哪里去睡了?”
这是孟家首次有人站出来关心她的去向。贾杰敏的心依然冰凉。站立。贾杰敏:
“所幸在良县还认识两位朋友,否则,还真要像从前去对面大井前方当‘三毛’了。”
孟建人狐疑。吕梅仙:
“你自己愿意当‘三毛’,谁能管得了你?就像老y当年还没进去时一个样。我早对她说过,不听话的只落得流落街头。她自己贱愿意去过猫儿狗儿的流浪生活,那我还能怎么样?”
孟浩然习惯性靠在孟建人的屋门前。佝偻脊背。只将自己弄得好像一只弯虾似的。拇指从嘴中抽出。孟浩然:
“过猫儿狗儿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猫儿狗儿自己都能找到食吃,可是家里养她到这么大了,她自己还找不到吃食?”
这话听上去大有映射之意。贾杰敏站立堂屋一侧。似乎她活该就该像猫儿狗儿一般下贱?贾杰敏呆立着竟然找不到回答。稍加思考。贾杰敏:
“难怪呢……”
孟浩然仍然弯弓前倾着身子,扬起了一张瘦猴脸:
“难怪什么?”他的眼睛似乎跟加深凹陷。那眼皮,仿佛就像一层失去弹性雌狗肚子上松垮塔拉的肚腩皮。他的张合间好像还饱含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敌对之意。
他一点都没有认识到他的造就。他一点也不以为然。孟建共悲已!
唯有蹲守在冷凉之夜数数过星星的人才知道暗夜的冷凉。她更加坚定欲击溃对方。贾杰敏:
“难怪表姐会进到那里去。”
孟浩然的脸色一下子由灰暗转绿了。他不断地眨巴眼睛瞪她,露出狼的仇恨。他想即刻抨击她,可胸口感觉就像压抑着一口难以喘息出来的恶气。喉头一热,似乎一口浓痰又堵在胸口。一阵咳喘,他头仰后靠在门柱子上,眼眨眨闪动淡然望她,即刻又漂浮视向天花板。一层泪液渗出,他不是为家门的不幸,而是咳喘本身带来的呼吸困阻。
孟浩然频发咳喘。吕梅仙早已见怪不怪。她将刚刚点燃的香烟塞进烟嘴,本想对烟筒抽动,却似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冷眼瞟在孟浩然上仰的脸庞,嘴却偏向贾杰敏。吕梅仙:
“你一个小娃娃怎么说话的?要是将你姨爹气出个三长两短,我连毛带屎熬给你吃了!”话落之时,唇对竹筒,水声顿响。
楼梯响起。孟建和匆匆下楼。冷眼一瞥。穿过堂屋消失在巷道口。
孟家的氛围之怪异。除了孟建国外,贾杰敏没有在任何人眼里读到对这个家的依恋。即便孟浩然眼珠转动泪水扑扑直落,吕梅仙该抽烟筒还是抽烟筒,孟建人该洗漱还是洗漱,方小洁该进屋还是迈进了屋,孟建和该出门还是出门。唯有孟建国询问是否服药。孟浩然罢手。最后一口异物吐出方喘息悠缓。贾杰敏倒了一杯开水送到跟前。孟浩然冷眼不接。孟浩然:
“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口烟雾吐出。吕梅仙:
“老子生养了七人,家里哪一个像那个死yy?一天只为她那张屁股嘴,前街心吃到后街心。就算我和你二姨爹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张张贴封条,可能将她那张馋嘴封住?”
洗漱完毕。孟建人从天井走来。瓮声瓮气。孟建人:
“不要说了。”
吕梅仙:“我怎么不说?让这个死娃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怕是虐待了那个死yy呢!”
贾杰敏刚要发表,方小洁站立在里屋门口冲她直摇头。孟建人到了灶台跟前眯眼露笑。一碗猪油透底清澈微黄。手掌触摸。孟建人:
“温度正好。”
仿佛就像喝冷饮。孟建人一气呵成。放下土碗。舔舐嘴唇。手一抹下颚一片油亮。方小洁站里屋笑道:
“早餐天刚亮人家便催促我起来去买肥肉炼油了。现在终于得喝一碗了,真是幸福满满啊!”
孟建人:“若要幸福满满,天天炼油。”
吕梅仙笑眼眯眯。吕梅仙:
“可还来一碗?”
孟建人手抚下腹。孟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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