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人出门。吕梅仙懊恼。孟建共笑嘻嘻不知避讳。
孟建共还没念完中学便休学在家。说在家,其实有些言过其实,因为基本上一天不见她的身影。不见身影如果不回来“抬”饭碗倒也不会惹怒雷霆,如果不见身影还要踩着饭点回来,轻则吕梅仙会一把夺过饭碗,重重地“搁”在桌上斥责;重则是一脚兜屁股给揣进天井里去。当然,孟建共会害怕极其配合地逃向天井。
基本上,吃百家饭的孩子大都瘦骨嶙嶙,而孟建共却是拗着生长。不信,你看;这不刚吃上十六岁的饭,就发育得体健身宽,胸前宛如两个被气流冲击绽开的肉包子似的。
孟建共被揣跳下天井。手杵井口俯身观察。吕梅仙揣过后挺直腰对天井伸出食指。吕梅仙:
“你一天瞎眼睛说话高一句低一句好坏不辩。老子刚才还没找你算账,你却到哪里去偷吃长出一身贱肉?”
孟建国嬉笑接口。孟建国:
“我妈,您可是要说,弄得老娘都揣不动你了?”
孟建共不明白,她对贾杰刚说笑却惹怒了吕梅仙。孟建共:
“她揣不了我,可以揣你。”
黑脸。孟浩然抽出拇指。孟浩然:
“揣不动让杰刚从天井里扔过来钓鱼钩,蚯蚓甩嘴里猛劲拽去水井里正好够掩埋了这个‘白骨精’。”
吕梅仙吆喝开饭。孟建共这才从天井上来取出碗筷。
听话听音。于是,孟建国会借助于父母的威力,运用自己的智力。看吧,孟建共一碗碗舀出米饭放置好,吕梅仙卸下了烟筒。孟建共端了碗坐向草墩。孟建国偷偷以腿挪动开来。孟浩然冷眼打量。孟建共全然不觉。孟建共坐下屁股落地——四脚八叉……
顿时,一桌子的人笑开了花。孟建共却是满脸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一只手抬碗依靠胸口,一只手忙拍打屁股上的灰尘。孟建共:
“我妈,您看看老七?”
“孟”氏眼法过去。斜视着眼睛。吕梅仙:
“你还好意思告嘴,这么大的死叉叉一天跑得人影都见不到,只有吃饭才露面,你活该!”吕梅仙常常将一件事说成另一件事。当然,她会认为这就是对她的惩罚。以此同时,她却从来没能意识到,她如此说教方式,说白了,就是将孟家人提升到了痛打落水狗的境地。
孟建共起身去天井。孟浩然偷偷伸出了脚。一个踉跄。孟建共险些摔倒。手抚石台。回头。孟建共:
“我爸爸也是……”
孟浩然:“‘也是’啥的?‘也是’,可是老子伸不得小腿?”
孟建共跳下天井。孟建共:
“伸得的么,怎么会伸不得?!”
孟浩然:“老子都还没斥责你,你出门一天疯哪里去,便去哪里端碗,你倒是来怪起老子来了。”
孟建共:“不敢。”
陈水亭淡退出门。袛少云又坐进了堂屋。袛少云不曾改变的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孟建共落地。袛少云笑容没有消散。由于吃口却早已发体。一双眼睛就像是眯成了一条线缝。线缝对视孟浩然。袛少云:
“二姐夫,你每天午时都要出门到茶馆去听评书,你怎么不在茶馆里吃饭?”
这话就是公开挑战“权威”!若放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只怕狂风夹杂着暴雨。孟浩然阴沉。袛少云吐出。吕梅仙爱妮瞥去一眼。群众的目光都集聚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看她怎样处理。吕梅仙目光回视一圈,那饱含哀怨的眼仁十分冷厉,仿佛就像一把出窍寒闪的利刃。孩子们又埋头吃饭。孟建共向贾杰敏招手。贾杰敏下了天井。姐妹二人坐在井沿上。压低声音。贾杰敏:
“刚才袛叔叔质疑的话若换他人只怕要翻天。”
孟建共:“他说话,我妈爱听。”孟建共虽也压低声音,吕梅仙却听进耳底。吕梅仙仰头侧目:
“是呐!老娘爱听。你们一个个的只管向老娘喷屎吐粪老娘受着?”
笑眯眼睛。爱妮放亮。袛少云:
“我说的话可不是‘喷屎吐粪’,我说的话是小甜心。”
冷笑含有暧昧。吕梅仙:
“是啦!你说的话是‘小甜心’,就算喝口冷水下腹也甘甜。”
袛少云:“这就对了。”
吕梅仙:“对你的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这句话仿佛就是对袛少云在孟家家庭地位的认同。他心里宛如含了一块蜜糖,两条眼线缝挣扎着透亮又妄想相交相会。
对于孟建共的行踪,贾杰敏也是很好奇。她告诉她,就是在外面玩乐。贾杰敏还理解不了“玩乐”包含的含义。她认为,孟建共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算是游泳,那也不能成天都泡在河里。
对于她的追问,当然,孟建共只能一笑了之。她认为她有秘密,可就是不想告诉她。不告诉也罢,心里记挂着陈明珠。贾杰敏:
“原本说好了的,午饭后你带领我找他们去,可我蹲在天井洗碗,你却跑了没影。”
孟建共只笑。又说若不趁机溜走,只怕是要被她盯死便出不了门。
第二天午后,孟建共带领去孟建中的家。
良县主要街道呈“口”字形。“口”字以东是一遍郊区民房。孟建中租下了东郊一套坐南向北的土屋。东侧一条小溪至北向南环绕流去,开门两米便是小溪。
陈明珠显得很高兴。忙带领着参观。占地面积大约有二十来平米,中间间隔,里屋安置一张床,孟采明午睡正露甘甜。外屋则用于厨房。隔墙北墙角是一眼大土灶,灶台脚堆放着一堆土豆,墙西脚则是碗柜以及饭桌。饭桌上杂乱无章。隔墙南墙角则是一把圆木搭建的直式楼梯。阁楼占据房屋的二分之一。陈明珠带领上楼参观。二楼堆放杂物。土豆明显堆放在中央。
孟建共打量,说,家里怎么购买这么些土豆。三人说话前后下楼。陈明珠回答这段时间孟建中倒卖土豆,忽然跌价便没有抬出门,放置灶门前的便也没有重新抬上楼。陈明珠说家里凌乱,他一早起床便出门去忙碌,基本到了下晚倒空才回家。大床上随处凌乱衣服。陈明珠说的是实情。
贾杰敏询问孟建中近日经营品种。陈明珠笑道:
“主要查看市场上啥好卖便经营啥。”
贾杰敏:“那么,土豆跌价,还有这么些放置屋里卖不出去又该怎么办呢?”
孟建共显得心神不宁。又催促离去。
陈明珠眼珠转动让她先走。只说杰敏要留这里晚饭。
陈明珠带领孩子不易。贾杰敏婉言谢绝。但让聊一会儿再出门。
陈明珠笑道:“你可是还怕你表嫂招待不起你一顿饭?”
又说:“我们现在搬出来好过了,有你大表哥在外面倒卖,待我们再挣两年,便可将这地基买下,到时候拆除了便可以重新建新房了。”
孟建共并没有即刻出门。孟建共笑道:
“你家若不能建造新房,那还有谁家能建造?特别是我大哥又能挣,头脑又灵活。”
她的话激起了她的疼痛。她眼睛一翻迂回一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说:
“我家能建造还不是凭了你大哥跟我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可是还能够得到你爹你妈的一砖匹一根针线?”
陈明珠话语“塞”人。孟建共只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在我身上。孟建共起身再次让贾杰敏一道离去。孟建共坚持。贾杰敏起身。陈明珠拽了手腕让坐下。孟建共独自出门。
厨房里闲聊。陈明珠要她少跟老丫来往。说着,进屋取出一条裤子缝补。
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孟建共的内心世界。其实,她有她的苦。贾杰敏只是碰巧与她共同呆了一个夜晚的水井边。她觉得她多少有些了解。于是,她告诉她,其实,表姐心地不坏。她只是以她反叛的方式在抗拒他们。
引线。陈明珠显得吃惊。只说:
“她如果不坏,那天底下就没有坏的人了。”
迟疑。贾杰敏:
https://xianzhe.cc/book/35896/100006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