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安此刻方知原来当初大雪动了胎气,还险些保不住孩子,不免内心一紧,虽不语,却内心波涛汹涌。大雪随林氏寒暄了几句,用言语岔开了保胎的话题,拉着林氏进了内院坐下,林氏左右看了一圈说道:“这处宅子确实太小了,将来你们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出生,可就显得紧巴了。”大雪难为情的说道:“这处宅子已经打算卖掉。”“我自然知道要卖,我就是为着这事来的!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都穷的卖宅子了,居然都不知道来找我,幸而我时刻留意着,说不得就被你们两个绕过去了,诺,这宅子就是我买的!”大雪和赵淮安面面相觑,问道:“您就是那买家?”“那自然是了。”林氏说着,将那契纸拿了出来,赫然发现新主人写着:丁大雪。
大雪一见,立马坐不住了:“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写我的名字。”林氏倒是悠悠然:“我娘家富贵,本来底子就厚,买个宅子本就是像出门买个簪子一样的,如今我高兴,送你一个簪子算什么。”大雪仍旧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们实在是不敢接。”林氏柳眉一竖,骂道:“长者赐,不可辞,我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吗?”赵淮安却走过来长施一礼:“您的恩情,我替母亲谢过了。”听得赵淮安提到生母,林氏突然收起了笑脸,黯然道:“你都知道了吗?到底当年是我不对,不曾在你母亲身边好生开解她,若是我多用用心,说不定她不会走那么早。”“这本就不是您的过错,您也不必时刻放在心上。如今我虽被贬,但是陛下金口玉言的贬官,总不会一直默默无闻的在那虚度一生。”
大雪到底还是接了林氏的契纸,中午命人整治了几个菜,三人对坐而食,林氏吃了几杯酒,瞧着赵淮安的脸瞧了许久,打趣的说道:“以往看着这安哥,总有那赵如海的影子,看的厌烦的紧,如今添了一道疤,反而觉得瞧着顺眼了许多,大郎若有机会从军,凭着这道伤疤,就能唬住不少人,哈哈哈啊哈。”赵淮安哭笑不得,不敢搭话,大雪见林氏开解,也是乐见其成,几人正在用饭,突然大雪“哎呦”一声,整个人僵住了,把林氏唬的酒杯都扔了,上前一看说道:“姑奶奶哦,你这是破水了,怎地提前那么久。”见赵淮安整个人傻着,推了一把说道:“快把人弄到床上躺着去!”赵淮安如梦初醒,一把将大雪抱起,朝着屋内飞奔而去,把林氏急的:“祖宗啊,你也慢着点!稳婆请了吗?大夫请了吗,天爷啊!”转头打发了自己的婢女小厮去请那名气大的稳婆和大夫。
赵淮安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随即就被林氏推了出去:“女人生孩子没什么看的,快出去!”又拿了帕子替大雪擦拭着说道:“丫头,这破了水,离生产就不远了,你忍着点,女人都要有这么一遭。”大雪苍白着脸直点头。
林氏手忙脚乱的收拾出来了产房,又命人烧了热水,但大雪除了破水并无其他反应,大夫开了一剂催产汤灌了下去,稳婆也找了过来,只慢慢等着她生产。林氏见那赵淮安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一把将他拽着坐下:“你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心烦。”大雪身边的丫头曲别去里面照顾着大雪了,另外只有一个小丫头吓白了脸,嘀咕道:“都说七活八不活,夫人这刚刚满了八个月……”话未说出口,赵淮安即怒道:“住口!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其实林氏心里也打鼓,大雪本就动了胎气,来了京都以后又为赵淮安奔走,身子瘦的可怕,只见肚子长,不见大人身上长肉,如今又早产,唬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向漫天神佛祈祷。
催产的汤药起了作用,傍晚时分,大雪就开始了一阵紧一阵松的疼痛,她初时没有经验,只疼的喊了出来,稳婆却在一旁安慰道:“女人生产是个长时间的大活,娘子还是省着些力气,不要喊叫,留着力气往后使。”大雪应是,由着稳婆的嘱咐用了些粥食。
赵淮安虽有了一子一女,但生产时他都不在身边,哪里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状态,以为不过是疼一会就能生出来,却见大雪从午时发动进了房,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了,仍旧是没生出来,只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压抑的呻吟声。原本下午他还坐得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也坐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里徘徊,还一遍又一遍的问林氏:“娇姨,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出来?”林氏被他晃的心烦:“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像走一次鬼门关,这头胎,还有人生一天一夜都没生出来,只希望这丫头运气好点,别耗太久了。”说完到底自己也坐不住,只提步往屋里走。
里头大雪疼的已经不想说话了,稳婆见林氏进来福了一礼:“林夫人,眼下娘子开了约三指,后头还有的熬,您先出去歇着吧。”林氏瞧着大雪已经不睁眼了,趁着疼痛的间隙累的闭目养神,她不禁拉了她的手说道:“丫头,你务必撑住,这头胎本就艰难些,咱们女人都得经过这一遭,只要熬过去,什么就都好了。”大雪一阵疼痛袭来,待好些说道:“嗯,我会撑住。”
瞧着一下午功夫开了三指,林氏原以为生产还算顺利,本想着夜里时分也就该生了下来,谁料到了子时,仍旧还没动静,堪堪只开到了四指,林氏没来由觉得不妙,内心忐忑的连坐也不敢坐了,跟赵淮安一起来回徘徊,紧张的气氛最能感染人,虽林氏不发一言,但看那紧张的样子赵淮安也知道情况不对了,他心下不安,牵了一匹马就要出门,林氏拉住他:“已经宵禁,你要去干什么,这会你的大娘子还在生产!”“娇姨,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这里有外祖的帖子,我出去一趟请最擅妇科的黄太医,总好过在这干等着。”林氏松了手,只嘱咐着慢点。
这边大雪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妙,羊水已破,宫口迟迟开不全,再等下去孩子就有可能窒息了,稳婆也开始慌了,但她仍强自镇定。净了手出门去找林氏,说道:“林夫人,实在是情况不太好,如今羊水已破,宫口迟迟开不全,再等下去只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只能冒一下险”说完她跪了下来:“请夫人拿个主意,保大还是保小?”
赵淮安刚拉着黄太医进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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