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许我讲述那个夏天,姥爷逝去的夏天。
些许日子,因为哥哥入狱的事,我时常害怕和陌生的人接触。后来,以至于害怕去上学!尽管,学校并没有人知晓家里的情况,我总还是害怕与人相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躲在家,关着门,亦或看电视,亦或坐在楼顶瞧着邻里的土房子发呆。
发呆的时候,偶尔见闻许多大事。比如,一只四脚蛇在徒步时,老爱被突然其来的山风吓折了尾巴;常年躲在紫雏菊丛里的透明玻璃渣,会在每个天晴的日子里云光四散。
而且,我还可以在每天下午六点,去家门口,看蚂蚁把一枚纽扣从墙头搬到墙根,然后再从墙根搬到墙头……
你一定不会相信,从我半年前,跳绳时无意将这枚扣子甩进花坛,它们每天都会空出三个小时来搬弄它。
但这一切都被对面土坯房新来的两个寡妇全给和得稀巴烂。
她们没和谁打声儿招呼,就这样突兀兀地搬进来,搬到我脚边的泥巴房里。
白天敲锅盖,晚上纳鞋底,搅得人心绪不宁!
而且,最打紧的是,随她们而来的那只大黑狗还老是围着家门口的房沿四处乱窜。
我总归是怕狗的,妈妈把这个事跟那两个寡妇说了好多次,可她们全都不以为然。她们觉得只要她们的狗不出口咬人,那它就是跳进少女的浴盆里也理所当然。
因为那只大黑狗每天都在房门前四处乱窜,我就只能日日躲在家里的大床上,裹着被子,望着房顶的天花板越来越白。
当然,也就是在我房顶的天花板白得发亮的那个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乡下的姥姥躺在河水边,头戴花环,向所有人示意告别。
她讲了好多话,但我一句都没听清。所以,第二天,我决定去舅舅家,亲自向姥姥问个明白。
我知道,是我该离开家里大床的日子了。
到姥姥家之前,妈妈带我到市集,让我把哥哥入狱的事情全数塞进她买的那坨三斤重的瘦猪肉里。
“你妈呢?”,刚踏进姥姥睡的屋子,她就问着。
“市场炒栗子!”,我一如往常地回答她。
“你妈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瘫在床头的姥姥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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