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下学后往茹晓棠家去了一趟,因此到家已经很晚了,一进门就听奶娘说起乔氏遇害,心里咯噔一声,乱了脚步。
奶娘还在唏嘘:“可惜了,好端端的,太太怎的就这样走了。”
她也没听真切,只脱口问道:“四爷还回来吗?”
“听米四讲,四爷这几天都要忙丧事,应该就住在府上了。”奶娘说。
月儿哦了一声,心里坠坠的,呆怔一时,才进卧室了。
晚饭后洗了澡,写了一篇大字,又喂了喂雀子和猫。不知怎得,始终心绪不宁,最后意兴阑珊地上床去眠了。
窗子没有关,外面正是花圃,园丁女人和其他下人们的说话声传进来。
许是因为戎家发生这等大事的缘故,今天下人们议论的多了,总有几句声音从窗户漏进来,什么金家来吊唁了,什么南京的故交也发了唁电。
“哭晕了,醒过来,然后又哭晕了。最后叫大爷二爷把人给抬下去了,连广沿堂的惠大夫都请到家里去给把脉了。”
映月心下一沉,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声音若有若无,最后终于听出来被抬下去请脉的是五小姐戎沛琳。佣人们叹说太太算是没白疼五小姐一场。
一时间又没了动静,想是佣人也散了。可月儿总觉得闷沉沉的,心里没着没落。
突然,她警醒过来,自己这是在担心四爷,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过。
……
“林映月,侬傻啦,侬怎的担心起伊来?”
她摇头挥走思绪,关掉灯,闭上眼,搂住被,微微呼吸,逼着自己睡觉。指尖却无意间触到四爷的丝绸睡衣,玉灯儿每天早上都会将睡衣洗净熨平,然后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上。
月儿不开灯也晓得是那件“九岁半”,她现在给四爷的衣服取了名字,浅色的统统叫九岁半,深色的统统叫老乌龟。
四爷如今多数都穿‘九岁半’,为了显年轻。
月儿想笑,光滑的丝绸触在指尖上仿佛过了油,很绵很绵,她不由的就来回那么划,划过来,划过去,渐渐就眠过去了。
但这一觉睡得虚虚实实,梦到杀乔氏的人也来杀她了,像上次那个潜入者一样翻窗而入,拔天倚地的一团黑影,在暗夜中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她梦魇一般想要喊出来,叵耐越惊恐越发不出声音。
“月儿?月儿?”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推醒,黑暗中一个人影立在床头,。
她正要惊叫出口,被大手捂住了。
“别怕,是我。”
月儿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分辨出声音是四爷的。
“别怕。”四爷知她胆小,大手抚摸她的头发让她镇静,这熟悉的动作让月儿清醒了,她一把抱住四爷胳膊,“四爷……”
四爷说:“你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跟你说。”他母亲刚刚出事,他的声音究竟是有些沙哑的。
他打开打火机照明的时候,月儿也从床上坐起来了,正摸过睡披搭在身上,忽然就看到窗前竟然还立着一个人,借着打火机微弱而摇曳的余光,月儿一下子就认出了,竟是皮紫霓。
四爷苦思一晚,迟迟想不出该把皮二藏到哪里。而他又有丧事要料理,天亮后还不知道要怎生忙法,所以今晚之内必须解决此事,想来想去,最终想到月儿卧室。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皮二会跟情敌在一屋。
皮二当时听到这个主意,哪能答应,说跟猪睡也不跟臭姨太太睡!
四爷环眼一瞪,说你想跟猪睡,也得有命睡!
皮二立时噤口,她倒不怕死,她是不想在四爷死了娘的这个时候再给四爷添乱。
为掩人耳目,他俩趁夜潜回小公馆,从露台翻了进来。
但一进屋,皮二就又反骨了,瞧着月儿抱四爷胳膊就来气。
她抱臂倚在露台上,冷冷的,就算逃难也还是居高临下的破小姐范儿。
四爷说:“别端着了,过来我交待你几句。”回头又对月儿说:“她暂且躲在你这里,五天后就走。这五天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万不可叫你之外的人知道。”
“啊?”月儿叫苦。但四爷家里刚遭了变故,热丧在身却深夜带着皮二翻窗入内,可见是真的遇到了难关。于是也便先不多嘴,看看接下来什么情况。
见她没反对,四爷松了一口气,但见皮二还在那儿端着,不由气道:“过来呀!”
他不能高声,怕外面仆佣听到,但皮二作死,她又反悔了,“不成,不跟臭姨太太睡!”
说着便要扒窗户再翻出去。四爷身手快,一个箭步上去把她擒住!
“混不吝是吧,信不信我抽你!”
月儿本来就让皮二的一句‘臭姨太太’骂出了心头火,又见四爷和皮二这般不见外,顿时又恼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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