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这石人不仅没有头发和头冠,而且还只有一只眼——不是两只眼睛里少刻了一只,而是就只有额头正中的一只大眼,而原本应该对应人眼的地方却紧紧闭着,只能看到一条缝。连同着整个五官都被压抑变形,显得格外狰狞。
而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不仅大出奇,内中没有眼球,只塞着一团泥土,结着一层青苔似的东西。突厥石人都是仿照正常人雕刻,哪有把人刻成这样的?
或者说,这刻的压根就不是人?
老马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狐疑着说:“后生,我记得你是学考古的哩?你说,这个东西,它是不是什么大墓的石像生哩?”
古人陵寝神道两侧一般都会立一些神兽、武士之类的石像,又名石翁仲,这一般是帝王级别大墓才有的待遇。难道这附近有帝王墓?想到这,他赶忙从旁边打了一桶水,把这个石人身上的泥冲掉,果然在这石像身上找到了类似铠甲的特征。
石像生这东西,魏明在大学实践时看过不少。但这铠甲的样式也不是石像生上常见的山文甲,魏明也认不出来,只觉得古朴原始,并不像是金属甲。
再说,他虽然不懂风水,却也能看得出这里山势陡峭,地势复杂。就算有地宫,附近也压根没有能建什么神道、寝殿之类的地方。
“后生,你说咱们这往地里头挖,能不能挖出几个宝贝哩?”老马一脸神秘兮兮,眼神闪烁,显然是动了贼心。
“你想盗墓?”
老马忙摆摆手,狡狯一笑:“么有么有!你可别乱说哩。我就是觉得,这有石像生的墓,那肯定就是以前有过陵寝的,不光是地宫,这面上也是有宝贝的哩!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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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就在这附近,就在土里头靠面上的地方挖挖,墓室都不进去,这总不能算盗墓吧?”
魏明哭笑不得。作为考古系蹭课生,他对盗掘古墓、古遗址罪的量刑、危害性之类是再熟悉不过。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你别想当然,这都是要坐牢的。咱们挖出了文物,那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老马阴着个脸说:“你个后生少给我唱高调。我就问你,要是不坐牢,你盗墓不?”
魏明懒得跟他争,只说:“你盗墓,得有探铲吧?这连个工具都没有,往哪儿找?难不成用挖掘机挖宝贝?我说马师傅,咱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自古以来,干坏事就讲究个拉帮结伙一起扛枪。老马见他拒不配合,只好作罢,扭扭捏捏的给包工头打了个电话,把挖出石像的事情上报了出去。
包工头一听,马上叮嘱他们保护好石像,不准其他人靠近,甚至最好也不要让别人看见,最后说他已经通知甲方了,得等甲方的人都到了以后才准走。
挂了电话,老马看着地上的石像,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骂骂咧咧道:“亏了仙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哩!咱俩真掏出几个宝贝,跑到西安那块去卖掉,几百万那不是轻轻松松!不但抵得上你家欠的债,还能把你爹的医药费付了哩!你在这个地方卖苦力,你卖一辈子,挣到什么时候去哩?”
其实要说老马的话对他毫无诱惑力,那是假的。毕竟自己爹现在还在治病,化疗药物之类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他每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不就是图个钱吗?
可说来说去,盗墓都是犯法的事。再说,这工地上人来人往,还有监工,又哪里这么容易能不被发现?他对老马一番痛陈利弊,老马听不进去又没法反驳,一个人跑到一边的树荫下去抽闷烟。
这边见老马不理他,魏明又径自回过头去,继续研究这石像。他这才发现,原来这石人腰间有一块小牌子,上头刻着一行潦草的字体,很像是一种缺了笔的甲骨文。
这说明,这件文物的年代上限绝不会超过商代或者西周早期。
一想到自己眼前躺着一件商代的文物,魏明就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又俯下身,用手轻轻刮开上面一层泥,仔细辨认着这些文字。只见这些文字虽然字形狰狞狂乱,但好在他辨读古文字的直觉很准,没用多久便看出上面写得是“一目王出,四方皆反”。
看见这段话,魏明心中一动,不由得联想到那句“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这正是元末河工起义时所用的一句谣谚。这两句话虽然不是完全一致,但也肯定超出了巧合的范畴。
可为什么类似的话,会出现在商代的石像上?
一旁老马见他蹲在石像旁边发呆,又凑过来问他上面写的啥。他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通,老马听完两眼直放光:“好家伙,这怂东西是商朝的?后生,你掌眼看看哩,你说咱们现在把这东西搬到外面去,它能卖多少钱?”
“三年以上,无期封顶。”
老马嘟囔了几句。魏明没空理他,继续忙着想这石人的来历。他越看越觉得,这石像不像是人,难道说,这是某个已消亡的少数民族的神灵?
他好像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可人脑子就是这样,太久没琢磨一件事,就会像锈住了一样卡壳。
他正琢磨间,一阵汽车轰鸣声从山坡下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刚抬起头,老马就把他从石像附近拉出坑,说:“来人了哩!这好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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