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汪邈竟然在南阳练兵,这军饷的开销可就大发了!简直是个无底洞,户部尚书就算有余银,此事也不能开这个先河,咬牙说没有。
如果景帝非要练兵的话,那就从皇家内库出钱吧!
景帝的后宫凋零,与历代帝王相比,内库的花销只剩下祭祀、犒赏有功之臣、年节的大宴小宴、景帝与太后两位贵人的吃喝穿戴,简直少得不能再少!
景帝与文臣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户部尚书心中那点小九九,心知肚明。
但景帝与英宗一脉相承,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如果景帝稍微“大方”一点,都不会做出将东瀛使臣赶走,还把赏赐扣下来这种非常不符合“天朝上国”形象的行为。
但也有例外,户部尚书酸溜溜地想,燕晟身处内阁之时,陛下的赏赐简直事无巨细,大到豪宅宝马,小到衣食住行,而且每到年节,必有相当于他人十倍的金银相赠,还不算陛下兴之所至,随手赏赐的绸缎绢布、金石字画、贡品佳肴。
户部尚书的怨念实在太强,景帝不得不应对道:“前几日藩王们向朕陈情,说他们在京师呆久了,心念故土。朕觉得藩王们说的有道理,但朕成全诸位藩王,诸位藩王也要成全朕,这事就交由大宗正好户部尚书好好谈谈。”
户部尚书一惊,景帝终于松口放藩王出诏狱了,但是想回家必须留下买路财,要留多少钱财,这事就交给户部尚书去讲价了。
掺和到宗亲之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户部尚书气鼓鼓地想着。
户部尚书多么不情愿,也要与大宗正一同领旨。
景帝交代大宗正道:“宁王年过古稀还要年年选秀,朕深以为戒,太祖的子孙不能天天想着脐下三寸那点事,朕准许未承爵位的皇室子参加科举和武举,与其无所事事,不如为国效力。”
景帝此令让众人愣了愣。
当年成祖不准藩王参与土木工商任何一行,就是怕藩王权力过大威胁皇权,只准他们像金丝雀一样养在王府。
藩王被迫闷在府内只能造人,毕竟诞下一个男婴,朝廷便有一笔赏钱,并且一直供养这位王府小儿直至成年。所以为了扩大王府收入,藩王拼了命地纳妾生孩子。
可景帝竟然打破了这一惯例,是景帝对自己治国之能成竹在胸,藩王如何嚣张也威胁不到她,还是景帝破罐子破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景帝不管众人如何惊愕,继续道:“此后,藩王诸多子嗣当中,只有世子由朝廷供养,其他子嗣由藩王自行供养,如果养不起,”景帝顿了顿,嗤笑道,“就遣散姬妾,但凡再敢肆意圈地,鱼肉乡民,甚至欺压当地朝廷命官,朕给各省巡抚纠察制约藩王之权!”
果然景帝先给了藩王权利的好处,随后就断绝他们吸血的资本。在讨价还价方面,景帝从不会吃亏。
景帝明显精神不济,这朝会谈了一个时辰便散去了。
等景帝返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西厂送信的小卒已经候在门外许久了。
听说燕晟又有消息了,景帝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
自从上次景帝退回奏本之后,燕晟便学乖了,也用竹简刻密报。
这竹简雕刻不易,可以逼迫言简意赅,可景帝抚过那短短几列刻痕,手微微一顿,刻字尖锐的棱角刺破景帝的手指,一瞬间血液灌入弯弯曲曲的刻痕,染红了半片竹简。
燕晟什么意思?!他竟然要留在南阳帮汪邈剿匪?!
景帝神情不虞。
看着景帝指尖的血迹,陈德恩大惊,想要帮景帝包扎伤口,可景帝却双手攥拳,把人都赶出去。
失控攥拳的片刻,景帝才觉得十指连心,伤处钻心的疼。
疼痛让景帝从痴怨中清醒过来,随后暗中讥笑自己实在是痴了。
燕晟假死逃出京师,她没办法动用御令召回,毕竟天子在明面上也管不了已死之人,她只能让郑卓与燕晟那个倔脾气慢慢磨;可如今燕晟明明接受她的正二品都督宣慰使,还敢违背她的圣旨,那就是她太仁慈了!
景帝卷了卷那片玷污的竹简,直接丢入贴着墙根的火盆之中,霸气地对小卒传令道:“你告诉朕的都督宣慰使,朕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回京,否则就别怨朕以述职不利把他押送回来!”
那小卒偷偷瞥了一眼火苗之中残缺不全的竹简,微微一哆嗦,叩首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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