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安与我交替往复地按部就班,等着庄姐姐给我们安排一个又一个任务,再好吃的小点心吃多了也会腻,就好比庄姐姐早已成了我们眼里的普通人,不过是大我们一级的打工人罢了。
或许她从未特别过。
春天往城市身上偷偷披了件暖衣,太阳睡得也晚得多,在夕阳下拖长了尾巴,染得云彩红一片,橙一片,阶梯分布着。
易寒体质的我在房间里关紧门窗依旧手脚冰凉,捧着厚厚的陶瓷杯,细品淡淡的清茶。本已对生活失去了憧憬,直到在网络上认识了翔哥。
他的网名叫高傲的飞翔,多普通呀。
我习惯于待在大虾的聊天室里,听陌生人在里面分享家长里短,看他们互相沏茶递水送花,而我就像这里的主宰,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另一边我也会敲打着键盘,在博客里记录生活的琐碎,吐槽平庸的日子。
一位陌生男子忽然走来我身边,为我端上一杯热茶,热情向我问好:“知瑶小姐,我见你经常来我这也不说话,我们加个好友认识一下?”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候着实吓了一跳,点开他的个人资料一看竟是这个房间的房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收到了添加好友的提示。
眨巴着眼珠子来回翻阅着资料,战战兢兢点了同意。
“你很特别。”他和别人聊完一个话题后偷偷找我。
“有什么特别的,我只是个不爱说话的女生。”
他又递我一朵玫瑰,示意我接下,又朝我打趣:“正是特别之处,沉默是金。”
“我才没钱,一个穷鬼。”
“你也很有趣呢。”他索性帮我搬个椅子邀我坐下聊,“哪有女生这么说自己的。”
刚好明天没班,潭安洗漱完后早早睡了去,剩我独自一人面对白花花的电脑屏幕发呆,听着窗外风吹嫩叶沙沙摩擦声。
我熟络网络聊天的规则,不会去打探别人现实里的任何个人信息,便称他为翔哥。
翔哥是个健谈且热情的人,即便面对我这么不会聊天的人,依旧可以滔滔不绝,与我分享他生活的故事。
我格外佩服他,话匣子就像叮当猫的口袋,翻出来的的话题应接不暇。
“瑶妹。”他忽然说,“你见过雪吗?”
整个人在瞬间被他点醒,我盯着“雪”字足足两分钟,它变得歪歪扭扭的,仿佛我从来都不认识它。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翔哥在一旁干挠头,等待我的回复。这对我而言太熟悉了,熟悉到反而有些陌生,太多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顿了顿说:“我就是从雪城来的。”随即贴了个悲伤的表情。
他又倒了杯热茶安慰我:“想家了?有空回家看看吧。“
“我来上海很久了。”我赶紧扯开话题,“你从没见过雪吗?”
被褥里数的羊都跑了,桌案上的茶也凉了,只有微弱的台灯于黑夜里绽放,我等了一会收到他的回复:“虽说我在杭州生活了二十来年,可从未目睹下雪的西湖。”
“西湖很有名吗?”
“那是自然,都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
“不好意思,是我太没见识了。”我低语。
“女生不能总说自己不好的!”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我就是一个平庸的女生。”
“瞎说。”他看起来有些失落,“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倒是被他的世道所逗乐,说到底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哪来那么多理,我揶揄他:“是,你既然在杭州,那我等你下次和我说说雪西湖的故事吧。”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我也想,可是我不想出门。”
宅男!是我对他的印象,这个词是我在网上学到的,看起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时间偷摸着溜到了凌晨一点,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聊天到这么晚,赶紧和他告别下线睡觉。
临走前,他送我一束玫瑰,我替他沏了壶茶。
在今天的博客里,我在日志结束语里多加了一句。
新朋友,你好。
新朋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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