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上映出了个人的影子。
所谓君安城中新晋的权势浩天之人,叶家失而复得的皇长子,君安老城主指定了的继承人。
“皇长兄。”
她正了正嗓音,让自己听上去没有一点儿胆怯。
银耳羹放置侧边,长公主俯身便拜,口中念道:“眼下九鼎国时局混乱,君安以西有十三诸侯虎视眈眈,西南边疆频传叛乱,南国火离迟迟不出兵马,盟约破在旦夕间——”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试探道:“还有前不久,与北国交界之地水坝倾塌,可能导致两国交恶……”
屏风后的影子依旧是阅卷的姿态,毫无动静。
“……幸得天公眷顾,皇长兄归来掌管朝政,案牍累积,恭亲劳作,君安方得片刻平息。齐安感念皇长兄劳苦,特熬制银耳汤一碗,还请皇长兄不要嫌弃。”长公主拽回话头,十分流畅地说完了这长长一大段,竟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心也跟着难过了下:眼前闪现过了直来直去的薛姑娘身影,曾几何时,她也如那般青涩率性;且,方才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是说给曾经敬爱的兄长听的。
见屏风后面的皇长兄不动声色,显然不吃她拍马屁的这一套。长公主只好朝着殿堂里唯一的近身侍卫——那个布衣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叫他将银耳汤端去。真是胆大包天啊!布衣人明明看到了她的颜色,竟然忽视了君安城的长公主,仍旧保持着放松的姿态,好像是个无关紧要、正巧路过的旁观者。
哗啦。
这是屏风后的人在翻阅卷轴的声音。
用无限期的沉默做下马威么?
长公主咬紧牙关,大气不敢喘。想她身份何等尊贵,也只能冲着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服服帖帖拜倒在地,静候屏风后面的指示。有什么办法,屏风后面的男人自称是失踪多年的兄长,君安叶家的太子殿下。最关键的,是父皇相信他。
就这么静默着,她的尊贵之躯不知道跪着等了多久。两腿中血管里的血好像在膝盖的折叠处凝固了一样,顶的膝盖骨红肿,十分疼痛,至于两腿上的皮肉,从针刺的麻木到冰冷无感觉,长公主心里的算盘打到多响,面上的神色就有多么安静。
那个人,真的是抱着刚出生的自己处宣告有了个可爱的小妹妹、那个生怕自己磕碰着了一点儿的兄长吗?
可算,耳边总算响起了脚步声。
长公主还以为那神秘的皇长兄终于从屏风后面现身了,口中忙道:“银耳汤快凉了。兄长品尝看看。”
哪里知道来的只是布衣青年人。
卷轴平摊在她面前,顶头大大写着自己的名字“叶齐安”。这就是银月缶查出的侵吞修河款名单么。
看来,银月缶的面具人还是把证词送进了宫中。
她冷笑了声。
想拿随便一份带有自己名字的名单定罪,兄长的手腕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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