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欢眼泪也下来了。
俞珩示意月蔷不要哭了,赶紧准备素服给徐慕欢更衣。
夫妻二人得了消息后一刻不敢耽搁的驱车往吴家去。
谁想一到吴家,没看见肃穆的挂孝场面,倒是看见江、吴两家人激战的场面。
更准确的说是江曳在灵堂之上痛骂吴不知,还要揍他。
江、吴二人在西北安王府中为官多年,一直都是亲密无间,谁想今日竟成了对头。
吴家二老都出来劝,一边一个搂着拽着江曳。
吴不知发丝散乱,满脸是泪。
吴涯和曹勤自然也在,曹勤正帮着拉架,吴涯就在后头哭。
薛翎只站在一旁沉默地落泪。
“亲家哥哥,别骂了,映霞也是我们吴家的媳妇,她死了我们一样难过。”
“放屁!”
江曳此刻顾不上仪态,言辞粗鲁且激动,一口唾沫喷在吴不知母亲脸上。
吴大娘个子矮,挨了这一口捂着脸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但凡当她是个人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前年过年来串门我有没有说过这胎生完就不要生了,她身体弱,大夫也说不宜频繁生育,你们!”
江曳手指轮番的点着吴家人,目含凶光。
点到吴不知,那凶光更甚。
“一个个的逼死了她,如今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将我妹子祸害到这般田地,让她香消玉殒!”
江家长辈早逝,只江曳带着妹妹相依为命,当初将映霞嫁给吴不知也是看中他知根知底。
如今这样的结果,江曳不仅对亡妹的死气愤,更恨自己间接害了妹妹。
如果他不给映霞选吴不知,也许映霞就不会被逼着不停生孩子而早亡。
吴大娘这一松手,江曳得了机会挣脱,上前两步又捞着揍了吴不知两巴掌。
眼看着场面又混乱起来,吊丧的又都陆续来了,俞珩也上前去劝江曳道:“江兄,这终究是令妹的灵堂,这么多人来吊唁她,何不让她安宁的走。”
提起映霞,江曳像是绷不住般,再不想着骂人打人,哭得肝肠寸断,一时竟起不来身。
江曳本就是武将出身,发起脾气来力气十分大,因囫囵他,累的吴家二老乏累的难以支持,曹勤忙扶着老人家去歇息。
见兄长吴不知木头死人一般,吴涯不得不操持丧事,迎接来往吊唁的人。
薛翎哭得直锤胸口,徐慕欢和肖芝兰扶她去厢房歇会子。
“也不能怪她哥哥,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子,送到他家不顾安危的左一个生又一个生,这不是索命么!”
“生老三那次,见还是个姐儿,映霞月子里就郁郁不乐,她哥和我来劝了好几回,让她看开不要理吴家,保养自己为重。”
“他吴家但凡看得起江曳,也不能这样逼映霞生儿子。”
“闹成这样,显得江家不顾全局,可是吴家太可恨了。”
都是往昔的姐妹,先不给吴、江两家断案子,辩是非,无不可惜映霞这么好的年纪就没了。
徐慕欢更是泪流如注,那只她送的猫如今还活的好好地,她却没了。
可慕欢又不敢哭出声,怕引得薛翎更伤心。
俞珩夫妇在吴家守了一夜,翌日见没有再打起来的苗头,夫妇俩才回家去歇歇,打算养好了精神再来。
“映霞比我小,今年才二十六吧。”
慕欢想起来就要哭上一阵,一双眼睛红红的。
“别说她至亲的哥哥,我这样的朋友都接受不了。”
俞珩也不知如何劝,话如鲠在喉,只能揽着她的双臂,给她些力量。
回家后,徐慕欢摆了香案想写一篇诔文悼念江映霞,看着那只在睡觉的猫竟泣不成声,泪滴滴落在宣纸上成斑成痕。
映霞送的那只猫年纪很大了,有十二三岁了,每日选一处只懒懒的躺着,梳理毛发,眯眼睡觉,打着呼噜,连吃饭都要小丫头抱过去喂。
看她写了一会子后又哭起来,俞珩强行收了徐慕欢的笔,劝道:“我知道闺中姊妹情深,可你也要保重自己。”
又吩咐结香摆早饭。
两人都一夜未阖眼,这样熬下去可受不住,用完饭赶紧歇下才是。
结香和小海伺候慕欢洗脸去时,俞珩拿起她刚写的几句诔文,“芳英早落,碧树先秋,思返魂而无术,惠性折而神枯……”
提笔又加了一句“如何匣玉,永闭幽泉。”
不禁叹气,心想‘前日王尚书官运亨通摆寿宴,昨日江娘子玉陨香消魂去西天’。
一生一死,一喜一哀;
客行世间多欲望,讵知万般皆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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