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尚书寿宴上回来后,俞珩夫妇先去东府给太妃请了安,还留下一起用了晚饭。
难得清闲,夫妇二人又在栖霞苑跟阿元和澈儿为了消暑,泼了会儿水玩,直到天蒙蒙黑,孩子们也都睡下了,复才回到虫鸣居歇息。
慕欢卸妆时,俞珩敞着怀,躺在榻上吃西瓜。
从镜中看去,他因刚洗漱完,挽起裤管,翘起两只脚来,一副狂放不羁的姿态。
不禁让慕欢想起东床快婿的典故。
“今天我听吴涯说江妹妹发动了,明儿一早我想去吴家看看她。”
“人家正生孩子,你去了岂不添乱,倒不如等吴家来送喜帖,我俩一起带着贺礼去。”
俞珩说的也对,生孩子时全家上下忙的脚打后脑勺,谁有工夫待客呢。
去了也是添乱。
“也好,那我就耐心等着,等着吴家来送喜帖。”
天热,都不爱去床上睡,慕欢摇扇坐在窗前纳凉,看着朝阳伸长的那一株嫩枝发呆。
正巧纱窗上落着几只黑色的蚊子,她无聊的举起一小段燃着的线香去熏。
“下个月咱俩去一趟春风别苑吧,给阿嗣点检一些带进考场里的东西。”
“随便,你定吧。”
徐慕欢懒懒的说,将那一小截线香扔进香鼎里。
“怎么?还生他的气呀。”
俞珩净了手坐过来,笑嘻嘻的说:“你也见他几次了,况且他一个孩子,本就无辜的。”
“我多怎生他的气了。”
徐慕欢翻了他一眼。
“我一开始气的也是我爹,至于徐文嗣不过是厌屋及乌罢了。”
“我还不知道他无辜呀,可是你指望我对他跟对慕宜一样好,痴人说梦,我看他就能想起彭小娘对我母亲做过的事儿,心里有块垒难道不行吗?”
俞珩见她真是生气了,忙摩挲她的后背安抚道:“当然行,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跟你同理共情的。”
“那你还问什么。”
慕欢扭了脸看向窗外,冷冰冰的语气。
“你刚刚像是责怪我不够大度,供他读书、操持生计做的还不够,他去考举子我就该笑脸相迎,我若是男人,轮得上他去考。”
慕欢嫌他摩挲自己热,肩膀挣了两下。
“我哪是这个意思”,俞珩见她误会了,忙讨饶。
“我是怕你给他脸子看,那孩子已经够战战兢兢了,因为长辈们的事儿本就心思敏感,你哪怕给他个好脸色他也能安心点。”
“我听伺候他的书童说,阿嗣节俭的很,知道用的都是你我的钱,且更谦从,平素都不敢让书童提小舅子三个字。”
“如果不是有你,我哪认识徐文嗣是谁,对他好也是爱屋及乌不是。”
对于徐慕欢,俞珩很知道怎么顺毛哄。
“你对他好我心里很感激。”
徐慕欢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他姐夫,这份知遇之恩他都会承受的诚惶诚恐,单凭我父亲,哪轮得到他来京最好的书塾里读书进益。”
“敏感也是敏在你这,跟我无关。”
“《孟子》里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他这点委屈连折辱都不算,比起真正穷困的士子,他已算生于安乐了。”
徐慕欢永远这样善辩,俞珩笑着指了指她。
夫妻俩正就徐文嗣闲聊,月蔷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显然她已经躺下,衣裳都因这急事还没穿好就跑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吴家来人发帖子,说、说江娘子难产死了!”
“什么?”
徐慕欢只觉脑袋嗡的响一下,一只耳朵鸣响起来,心慌意乱间,起身时不小心把手边的香炉碰掉在地。
“是映霞吗?你确定是映霞吗!”
徐慕欢没管那掉下的香炉,而是朝着月蔷踉跄去了一步,想抓住她确认。
“欢欢你的脚。”
俞珩见香鼎砸到她的脚背,香灰也掉了出来,忙蹲身用手拨开,心中惶急的想‘这大夏天的被烫伤了可遭罪’。
好在香鼎只是灼了她一下,没有烫伤,裤管被香灰弄脏,绣鞋烫了两个洞。
也不知道她砸的疼不疼。
“就是江映霞。”
月蔷已经哭了出来,抽泣着点头道。
俞珩要比徐慕欢冷静得多,拉着她劝道:“咱们现在换了衣服赶紧去吴家看看,你先别着急。”
“都下了丧帖,还能有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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