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世间旁门左道层出不穷,你怎么针对他呢!”春谈着急了,她大约也猜到那张若虚便是判要找的目标。
判瞟了她一眼:“你见过他了。”她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春谈心虚地低下头。“以往也不是没有这些扰乱灵魂轮回的事。但这一次,他太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荒司赶紧问。
判居然皮笑肉不笑地说:“关你什么事。说吧,那人在哪里?”
荒司看着她的假笑,心中一阵恶寒:“判你别学人间这些坏毛病……”你好歹是个王身。他突然想以后好好教一下这个王身,如何在俗世红尘中保持真我。这一刻,他忘了压在心头几百年的、总在冥冥之中的召唤。
山坳转弯处突然出现一大队人马,人人手上都擎着火势旺盛的火把:“那里有人,快去看看!”马队训练有素地冲到三人面前,领头的一人下了马,拿着火把和卷轴,来到三人面前后,打开手中的画卷,就着火光打量一番:“就是他!”
荒司和春谈认得来人身上的衣服,这些人是太常卿府上的家仆和侍卫。原来他们寻遍了全城,打开每一户客栈的门,踹了每一处破庙的户,都找不到荒司二人。便领着人马在近郊搜寻。他们一寸寸地找,不放过任何有活物的地方。有人眼尖,看见了林子里闪着光芒,还有树木摇晃的动静,便找了过来。
那光是春谈发髻上硕大的夜明珠发出来的。近看,明珠在火光照耀下倒不觉得如何名贵。从远处看,珠光透过林子的黑暗,就像一颗星星一般,光芒四射。
从皇宫里偷的,能是寻常物么?
就这样,三人被“请”回了太常卿府。临走前,判不动声色地往那棵被掏空的杏花树里放了些东西。荒司耳聪目明,看到了那是一条黑色的小蛇。
张若虚坐在太常卿府的客房之中,紧闭着双眼,盘腿静思。雨越来越大,他一手造出来的行尸走肉已经越来越多。这雨,是强弩之末,很难再维持十天。这和他的计划有所不同。他以为还有十天时间,让行尸走肉都好好吸收他从其他强壮的身体里抽出来的精气。但他维持不住了,雨或许很快便停。
雨一停,失去精气粮食的行尸便会暴起,他的计划难以再隐瞒下去。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那王身还不够脆弱。
王身是真正修道者灵魂中至高无上的引路人。无论他们是否能感受到王身的存在,他们所修的道,都来自王身。这种纽带,注定了修道者与王身之间互相影响。只要修道者持续减少,已入道的人真气元神消失,王身就会惊醒。醒来的王身,即失去了原本不生不灭的状态,必须要进入人间寻求各种力量,以换取自身平衡。
王身每多走一天,王气便消耗一分。
等王身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上修道者消殒、活死人增多,会彻底让以天地生死平衡为完美状态的王身陷入混乱。到时候,他想抓住王身,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王身比他想象中更强大。还未等他布好行尸阵,王身已经循迹来到大兴城。而且几天过去了,大兴城上空的精气中,尚未有王气加入。也就是说,王身还在死守王气。
王身未乱,张若虚手下的行尸却开始不安分了。前半夜,他刚制住了刘簇,否则今夜他便要败露。刘簇刚刚得了肉身,妖化程度比其他行尸更深,或许是因为他灌魂时用了七山术。
张若虚借着雨势,已经给近一百个濒死或夭折的肉身灌进了妖气。刘簇得到了格外优待,因为他是当今太常卿的爱子。也是张若虚手中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这孩子原本命不该绝,身强体健,又备受呵护,本不易被妖雨侵犯。是张若虚特潜伏在他左右,亲自下手抽走他的精气,他才被妖雨灌了魂。
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手握数千年司天纪闻的太常卿父亲呢?对刘灼而言,张若虚说一千句,比不上刘簇半句。刘灼已经赶去灵台了,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太常卿府外陌生的脚步声,一步步传到张若虚耳中,落在他心头。如果他有心跳,此时他的心跳也会跟着这脚步声一下、一下地。
他霍然睁开了双眼,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股熟悉的气息,是白日里那个紫袍男子。此刻他们正从张若虚房门外走过,燃着高烛的灯笼把三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张若虚的门户纸上。
怎么有三个人?张若虚心中起了疑。
房外。荒司等三人,被家仆领着,前往大堂等候刘灼。判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门,双目紧紧盯着门户纸,似乎要把门户纸捅出两个洞来!
薄薄的一扇门,里外杀气翻涌。
在床榻上静坐的张若虚,冷若冰霜地看着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那条黑蛇。黑蛇身上隐隐透着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床前,昂首一变,成了巨蟒,嘶嘶地吐着信子。
张若虚笑而不语,缓缓地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地吹奏。
知道王身的人,都知道王身是人面蛇身,经年藏身于无底深渊,却知晓世间一切,也顺应世间一切,如水如风。
那么,想要控制它,那用这支上古圣人听风辩气、定十二律的玉笛,便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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