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将纤细的皓腕伸了出来,御医隔着丝帕捏住了她的脉搏。
她只觉得那脉搏突突直跳,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御医诊了又诊,又思考了片刻,足足耗了半柱香的光景,才回话道:“请皇上放心,宁妃娘娘无碍。”
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 许御医是明王的人。
“许御医可知为何会冒出这奇怪的虫子?”静妃问道。
“请容微臣检查一番。”
许御医在屋内来回看了看,看了看被子里是否藏有其他异物,再揭开香炉闻了闻,又放回原处。
“皇上,二位娘娘,微臣查验过,并无不妥。”许御医道,“只是宁妃娘娘的床铺似乎用金玉香薰过。”
“正是。”宁妃点点头。
“金玉香由金丝木瓜、玉肤果调配而成。气味香甜,南方又潮湿温热,极易引来吃花蜜的小虫。臣这便拟一副驱虫的药包方子,让人制成香包挂在窗口便是。”许御医道。
“臣妾正想说就算南方潮湿,臣妾那里没有这小虫子,皇上宫里也不曾见到,”静妃挽着万勰帝的胳膊,娇哼一声,嗔道:“原来是皇上偏宠姐姐啊,到了杭州,都还能用上这么名贵的金玉香。”
这金玉香是明王采买的,宁妃本就心虚,听静妃这么一说,只得道:“静妃妹妹何出此言, 皇上恩准臣妾省亲,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皇上恩赐臣妾和臣妾母族的体面。”
“你呀,就是太认真。”万勰帝拍拍宁妃的手,又伸手点了点静妃的鼻头,“罚你不许吃早膳!”
静妃佯作冤枉,逗得万勰帝又哈哈大笑了一阵,才从宁妃处离开,给心腹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便匆匆回了自己的住处。
万勰帝也没有留下,从宁妃那里出来,回了自己的寝殿。
早上虽然下了雨,中午日头又足了,万勰帝从园子里走回来,额头有些微汗,何吉安见他还披着静妃送的袍子,便上前为他更衣。这一脱到里衣,明黄的丝绸上竟爬着翠绿的小虫。
“皇上——”何吉安吓得不轻,干脆跪了下来。
万勰帝一看, 便道:“无妨,不过是在宁妃那里沾了些小虫子。洗了便好。”
“可别咬伤了龙体!”何吉安紧张得要命。
“都睡了一晚上了, 也不见有事。”
“奴这就去请御医来为陛下诊脉。”
万勰帝心思一动:“去请许御医。”
皇帝的脉一向由太医院院史诊断,许御医平日只为普通嫔妃诊脉,这次被皇帝叫来跪在殿前,他有些不知所措。
“朕身上沾了些虫子,请你来看看。”
许御医诚惶诚恐地磕头:“皇上龙体,微臣不敢擅断,微臣这就去请院史大人。”
“让你看,你就看!”何吉安得了皇帝的眼神,声音大了些。
许御医只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皇上龙体康健,此等小虫并不咬人,无需挂虑。”
“是吗?”万勰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虫子是何由来?”
“这小虫微臣曾在博物志中见过,名为藓蠹,常以苔藓为栖,好食花果蜜,想是这园中苔藓甚多,适宜藓蠹生存。”
“为何会爬到朕的身上?”
许御医拾起皇上的衣裳,嗅了嗅道:“皇上的里衣沾有金玉香,适才体热将香气散发出来。这才引来这藓蠹。”
万勰帝看向何吉安。
何吉安道:“奴问过了,娘娘自入住行宫以来,和在京中一样,一直喜好用金玉香薰被子。”
看样子是自己多疑了。
万勰帝挥挥手让许御医退下。许御医还未跨出房门,又听见皇帝不怒自威的声音:“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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