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何而言?”
“回圣上的话,有话说。”说罢,刘玄头转向杨慎一,拱手作揖道,“恩师,且听弟子一一道来。”
“嗯,你且说来。”
“圣上,恩师,鄙人去浙东赴任时,坐的是海船‘平顺甲六号’,上面有四门火炮,用来防贼。船首却说,不到万不得不敢放炮?为什么?放一炮,药子带弹丸,要一两银子,要是放上几十上百炮,跑一趟船的利息全贴进去都不够,非得倾家荡产不可。所以说,这火铳火炮,打的就是钱,打的就是势!”
“钱势?”隆庆帝和杜云霖眼睛一亮,若有所思,杨慎一眼睛却有些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下问过,军器监造一枝神机营用的迅雷铳,合银六十五两,抵得上普通百姓合家两三年的支出了。神机营一营的耗费,是新三营其它两营,健勇营、锐卫营合起来的四五倍。为什么这么贵?就是因为产量稀少。臣以我朝海上南北皆行的闸船为例。据文档记载,最初闸船唯独京畿一处船厂可造,造价合银两万二千两,巨浩啊。后来海商觉得此船非常好用,又得前周放开禁制,于是关东、岭东、浙东、闽海、两广船厂皆可造,诸海皆是,到如今造价不过六七千两。”
“火铳也是可以如此,产量一旦翻倍,造价会迅速下降,会降到二三十两一枝。但二三十两一枝真的很便宜吗?普通人家一年的支出,谁没事买那玩意做甚?就算巨贾之家买来守家护院,买上五六十枝,只怕也是心疼得半死。要知道,火铳不是刀枪,买来就可以用许久。它需要保养,需要操练,打一发,药子弹丸都是钱啊。且火铳岂是那么容易打造的?就算有工匠敢冒杀头之罪私下打造,两三个工匠,一月才能打出一枝。”
听到这里,隆庆帝微微点头,已经隐约知道刘玄话里的意思。
“圣上,臣下打过海战,又跟倭贼接战过一回,思前想后,觉得这火器相战,无非不过以多打少,以强打弱。倭贼有五六十枝火铳,打得何老军门及其属下几无还手之力。臣下只是推出十门火炮,一轮就将其打得灰飞烟灭。此乃以强打弱。又或臣聚集五百枝,不,只需三百枝火铳,与倭贼对射,只需两三轮就能将其打崩。此乃以多打少。”
听到这里,姜本庆扬声赞叹道:“圣上,刘四郎此言甚对,道尽火器之战的精要。”
刘玄谢过老将军夸奖,又继续说道。
“圣上,所以臣说的以强打弱,以多打少,就是谁钱多势雄,谁就占上风!钱多,望字懂义,什么是势雄?就是大势。造火器需要钢铁,需要工匠,需要火药弹丸。而火药需要制硝,需要提炼硫磺,需要炼制木炭,弹丸又需要采铅冶炼。这些人和物谁最多?朝廷的官厂里最多!那就是天下大势尽在陛下,尽在朝廷。佛郎机人运来五百枝火铳,已经是千辛万苦,我国朝发全力,一月可造数千枝,一年就是数万枝。光是五千对五百,已经是胜面巨大了。”
“圣上,臣所言的解火器禁,不是说放任火器私流民间。我朝法度,火器可备案后少量采办。不少权贵世家,买了两三枝火铳,出了京师后,出行时一路鸣放,以示仪仗威风。臣在西山见识过神机营的声势后,也找人买过一枝,不过在侍卫司做了备案。”
“臣所说的却是将火器普及到各军中。圣上,臣建议各省可如浙东团练军,设一新军,三五千人即可,专配火铳火炮,演习火器战法。以一总兵统领,兼领本省兵马副使。正使领各州军,副使领新军。遇到外敌内贼,可以为先锋。圣上,火器之军的威势厉害,以及编练新军、普及各省军等细则,臣全写在手本里,还请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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