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若死灰地接过这块鹅卵石。
聚的意思,就是和他们一起去死吗?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屁股站起身,往村子里走回去,留着那人跪在沙地中怔怔出神。
……
……
次日,宝莲村中传出一个噩耗,一名男子在村外跳河而死,老村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崩溃。
这个男子是他的儿子,他家里唯一的儿子。
老村长的儿子叫草命,据说是在函谷关里当兵,最近几天过元宵所以回家,他平时在村子里人缘极好,经常帮助村民们上山采药砍柴打猎什么的,他的死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因此死讯传出后上门哀哭者相当之多。
老村长就他这个一个儿子,原本可以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享尽天伦之乐,现在这个儿子一声不响就这么走了,留下了年轻守寡的儿媳和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这种打击没几人能够承受得了。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村长以前毕竟也是军人,虽然老了但骨子里的血性还在,在经历几次哭晕醒来又哭晕后,他红着眼睛说要找出杀了他儿子的凶手,别的村民都劝他冷静,但这位过了半辈子安稳生活的老村长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他不相信自己这个当兵的儿子,会因为失足落水而死,况且村外那条小溪的水深,也淹不死这么个成年人。
近日和他关系最好的王姓老人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节哀。
老村长骂了句节你奶奶的哀。
早就忘了自己奶奶是谁的老人笑了笑,并未介意,只是望向屋内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心中默默叹了句可怜虫。
草命,命如草贱。
那天在巷子里,天元两仪生的侏儒用出一招血雷符变,在场的李迹就说了一句,这种道法不可能来自《道德经》,那么也很有可能不是来自道德宗。
尹莲也知道,道德宗里虽然的确有过这门功法,但也早已失传,因为血雷符虽是道家符道术,却有着巫术的性质,是巫术和道术结合的产物,失传也很正常。而巫术又是阴阳术的另一种说法,普天之下有巫术传承的地方,便是楚国的巫山。
它来自一个叫做鬼谷子的老人。
也就是宝莲村村长家里这位姓王的老人。
是他让那个当兵的村长儿子知道了尹莲就在函谷关内,是主将吕靖身边的副将。
是他联系到了正在苦苦追寻尹莲的天元,造出了这一系列血案。
看着这原本有希望加入天元立下大功的村长儿子的尸体,老人的眼睛中没有愧疚,也没有同情,只是可怜。
下棋人不会在乎棋子如何,只会关心棋局。
他在用天下人来下棋,用世道作棋盘,那么这棋盘上的人便都是棋子。
可怜世道,可怜人。
……村长之子的死讯传出不久之后,函谷关里他的部队便派人来要接走他的尸骨。
老村长死活都不肯答应,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想带他回去做什么?他是宝莲村的人,死了就要葬在宝莲村!
奉命而来的将官独自面对着这几乎要发疯的老人也是有些为难,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合情理,这老村长又曾是函谷关的退役军人,在吕靖将军手下当过百夫长,有过军部档案记录。但这次的命令也是吕靖将军亲自下的,他岂能不听?
将官坚持要带走草命的尸体,结果被年近七十的老村长拿着刀追着赶出了村子。
第二次,他带了一队士兵来,但又被愤怒的村民们拿着锄头扫把赶出了村子。
第三次,吕靖将军亲自上门道歉,用他们以往在部队中的情分好说歹求,终于让老村长同意看一眼他儿子的尸体。
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后,吕靖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令人重新盖上白布,也令老村长松了口气,毕竟是堂堂函谷关的主将,真闹起来,他这种小老百姓显然除了一死也什么都做不了。
吕靖临走前,让手下将官风光厚葬村长儿子,老村长一家受宠若惊。
村外的溪边,吕靖望着那清澈的溪水叹道:“尸先生,你们这趟路真的不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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