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小青背着一个小单肩包,拖着旅行箱出现在车站出口的时候,齐格迎上去,递上一瓶水,接过旅行箱。
“还好吧?”齐格关心的问道。长时间一个人坐车是一个不那么愉快的过程。
“还好,只有两个小时多一点,不算长。”小青四处打量着车站,道。
“那就好。饿了吧?”
“有点儿。想请我吃什么?”
“喜欢大餐还是小吃?”
地面上有一滩积水,齐格拉了一把小青。小青有些脸红:“呃……小吃吧。”
“嗯。那就去磁器口吧。那边的多一些。”
“你说了算。我一点儿不熟。”小青一直看着周边的建筑,一边道。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库,齐格将小青的旅行箱放到尾箱,然后上车,见小青坐到后排座,下车走到副驾座外,打开车门,对小青道:“你还是坐前面来吧。副驾座更能多看一些重庆的夜景。”
小青“哦”了一声,下车,坐到了前面副驾座。齐格轻轻的关上车门,然后再回到驾驶座。
“路上可能要在街边买点东西垫垫底。这里去磁器口,加上停车买票等等的,需要一段时间。我担心你挨不过。”齐格看着小青系安全带,打着发动机。
“没事。反正当减肥。”小青低着头,低声道。
齐格笑了:“别有事没事的学人家减肥。你身材很好啊,想饿死自己?”小青今天穿着一身淡黄的长羽绒外套,本来个子比较高挑,这一下更显得纤细。
“放心,饿不死的。”
齐格不说话。他准备在路上见机行事。于是出来车库,在导航的引导下进入了正道,汇入了庞大的车流中。
小青开始还睁着好奇的双眼打量着街景,不一会便失去了兴致。可能突然意识到齐格好长时间没说话,便看向齐格。
“怎么了?”齐格余光发现小青的动作,奇怪的问道,“是不是发现我很帅?”
“切……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小青脸上泛起笑容。
“那你说,周润发、刘德华、梁朝伟和我,我们谁最帅?”齐格问。
“我还是喜欢梁朝伟。”
齐格得意的哈哈大笑:“你看,我和他们并列,你都没意见,说明我和他们是一个档次的。”
“我……”小青发现齐格的小花招,不由得也咯咯的笑起来,“还有这种?”
齐格长相有些混血的样子。很大的一双眼睛,双眼皮更是突出。鼻梁也比较挺拔。但要说到帅,他自己很清楚,还真算不上。不过可以说有些特点。
“哪种?”齐格装作不懂。
“少来!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小青笑道。
“呵呵。”齐格道,“形象坍塌了?”
“嗯!”小青点点头,“原来还以为你是多么正经的一个人。”
齐格假装叹了一口气:“哎……言多必失啊。话说,难道我就不正经了?哪里看出我不正经了?”
“呃……”小青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都四十过了。老了!你还说我不正经,那我岂不是老不正经了?这名声可是毁的一塌糊涂啊。”齐格“痛心疾首”的说道。
“哈哈哈!”齐格是第一次见小青这样开怀大笑。她一直都是很淑女范儿的。之前的笑其实更多的是礼貌性质的笑,但这笑声,齐格知道,这绝对是小青开心的笑声。
“敢问姑娘贵姓?”齐格抓紧时机,问道。他一直叫她小青,也是从长发小曼嘴里得知的。这名字怎么听都有点假。而且,从来没有问过她姓什么。
“我姓楚。”小青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甚至越来越盛。
“楚青?楚青……”齐格念叨了几遍,感觉自己很喜欢。不过觉得有些不真实,“你真叫楚青?”
“是啊!怎么了?不会是你前女友也叫这名字吧?”小青笑道。
“哪里哪里!我就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害怕你不是真叫这名字,那就可惜了。楚青,楚青!惟楚有容,唯青为最!”齐格认真的说道。
“呵呵!看不出大叔很会撩女孩儿的啊。”小青酸酸的道。
“我只是觉得这名字真的很好。而且,你觉得叫我大叔合适吗?大叔是对一群人的称呼,这称呼也太敷衍了吧?”
“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叫齐格。你可以叫我齐叔,或者叫格叔。”
“算了,这样把你叫老了。我就叫你……格哥,要不,就叫格哥哥……哈哈,对,就叫格哥哥!呵呵!格哥哥……”小青自己在那里笑了个不亦乐乎。
齐格的心脏仿佛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他在路边刹住车,停下来。
“怎么了?”小青看着齐格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没……”齐格赶紧镇定下来,快速的对路边扫描了一下,见不远处有几个小吃摊,道:“那里有些小吃,先买点垫垫肚子。”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到了车头前方,对正伸出脑袋的小青说:“你稍等一会儿,我买了就回。”
脚有些不是很稳,他吸了一口冷空气,挺直脊背,朝小吃摊走过去。选了三种不同的小吃,打包,付钱。
小青坐在车里,一直看着齐格的一举一动。她知道自己触碰了齐格一些不愿意触碰的东西。有些沮丧。见齐格很平静的回来,才舒了一口气。
“你先尝尝,不知道什么口味。我很少吃路边的东西,不知道你介不介意。”齐格将装着小吃的袋子递给小青。
小青接过来,微笑道:“谢谢!我不介意的。”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碗装着的东西,小心的打开,再从纸袋里掏出一个勺子,舀出一勺,送进嘴里。
看到小青并没有反感,齐格放心了。这才系上安全带,重新上路。
“呃……你说要丢一些东西,丢了吗?”小青吃完小碗中的食物,擦了擦嘴,不经意的问道。
“丢了吧……”齐格心虚的说道,“其实应该早就丢了。只是一些根须,需要连根拔除。”
“这么无情?”
“怎么说呢?有一些植物的根须,总在暗中吸取养分,却并不生长,也不容许别的植物在这地盘上生长。有这种根须存在,这片土地就总是荒芜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完全消失。”齐格面沉如水。
“很痛吧?”小青眉宇间带着一丝关怀。
“哎……痛是必然的。鲜血淋漓!千刀万剐!”齐格已然没有表情。
“对不起!”小青轻声道。
“你说什么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
小青说:“我无意间揭开了伤疤。”
“总要面对的!也一直在面对。其实已经习惯了。”
“几年了?”
“六年。”
“这么久?”小青张大嘴巴。她很难相信,一个人可以独自面对这种痛苦整整六年。她不知道齐格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她知道,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或者,如果是她,可能早就崩溃了。
齐格看着前方,嘴里吟哦道:
掠过耳畔的风霜,
浸染了如漆的鬓发。
岁月在额头和脸上,
犁出一道道沟壑。
眼角已不再春水般清澈,
一如秋风扫落的黄叶,
在地上悄然腐烂后的残渣。
疲惫的双腿,
依然义无反顾。
无尽的路在往后退去,
仍有无尽的路从前方伸来。
路旁的春夏秋冬,
一帧帧变换;
迎来送往的人脸,
逐渐黯然失色。
我已然孑孓独行,
如苍狼一般,
披着冷冷的风,
戴着冷冷的月。
累了,找一个草丛打个盹,
渴了,掬一口露水润润喉。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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