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晏柏舟这么做,究竟是力量不足的蛰伏,还是想要借此达成什么目的,例如传达给魏王错误的信息等,苏七指懒得去想。
他只是突然觉得,不生活在王室也是好事,因为暗地里射来的冷箭,永远比明面上的讥讽和欺凌可怕。
主账里的气氛,又一次沉默下去。
但很快,叶顾怀与和静兰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寂静。
叶顾怀毫无“身为客人,应当礼貌一点”的想法,就说声“我要进来了”,不等晏柏舟回答,就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干脆利落地在苏七指对面坐下,就对晏柏舟说:“跟你说一声,我把三个人挂树上了。”
晏柏舟的态度非常平静:“那就让他们一直挂着吧!”
毫无疑问,这三个人必定是晏柏舟的手下,至少表面上是。而他们对叶顾怀的窥探,只能说——
要么是蠢货吩咐的,想要了解叶顾怀的底细;要么是稍微不那么蠢的蠢货吩咐的,认为就算打听不到什么情报,只要叶顾怀发现了这三人,又认为他们是晏柏舟派来的,势必会对晏柏舟心生芥蒂,这么做算一石二鸟。
但这种小心机、小算计,在叶顾怀、晏柏舟这等人眼里,就显得尤其可笑。
只见叶顾怀拿起桌上的茶壶,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给刚刚落座的和静兰倒了一杯,才说:“看你不顺眼的人有点多啊!”
晏柏舟含笑道:“因为外公和舅舅都对我很好。”
好到就连他们的亲孙子,亲儿子都眼红。
虽然这份“好”,几乎没有一刻出自真心。
叶顾怀“啧”了一声,却没评价,转而问起和静兰:“话说回来,你去过草原吗?”
和静兰已经卸除了易容,当真是如天上仙人,不可直视。而她的态度,也恰似广寒万载孤寂凝结的冰霜,唯有冷漠和平静:“没去过。”
“我去过一次。”叶顾怀似是追忆,“草原气候恶劣,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刀耕火种,也依旧连年死人。想要将血脉传承下去,比中原困难百倍,才会有收继婚,宗族穹庐而居,只认宗族血脉,不去细分是否为自身血脉的习俗。”
和静兰并不配合他的意有所指,但晏柏舟已经听懂了。
游牧民族一向看得开,只要是自己宗族的子嗣,无论是叔叔的还是侄子的,那都不重要,统一当成亲儿子一样抚养长大。因为他们缺女人,极其缺女人,经常是一个部落几十个男人,才有几个女人,根本没那么奢侈的条件霸占一个女人单独为自己生孩子,也没那个必要。
唯有游牧民族的上层,那些大部落的首领,在这一点上非常固执。他们坚定地认为,只有本部的宗种,放到中原就是嫡子,才能继承部落。哪怕嫡子死绝了,庶子也不能继承王位,而会在外甥中挑选——条件是,外甥的母亲,也必须是宗种出身。
外甥比庶子、侄子的继承权都高,放到汉人身上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在游牧民族那里,却是天经地义。
而魏国,有一部分边境靠近草原,虽然那地方经常打仗,却也相互通婚。胡人的风俗,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魏国部分地区。
所以,叶顾怀说这句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胡人的上层有嫡子死光,外甥继位的规矩,为什么魏国就不行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在梁国和魏国之间二选一?当然是都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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