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张婶儿消息特别灵通。
谁家女人红杏出墙,谁家婆媳掐架妯娌不和,谁家弟兄分家产打得不可开交,啥丑事都让她兴奋。
谁家的丑闻她都了若指掌,每天像个大喇叭一样,到处传播散布这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小道消息。
末了还装腔作势地总结一番,简直是乡间的狗仔队。
“哎,芬芳真是命苦啊!不过也怪她自己,谁让她年轻的时候不检点,还没结婚就搞大了肚子,看她那一脸狐媚相!”
张婶儿忽然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知道吧,她和咱们乡里的好多男人勾勾搭搭,上个礼拜我还看见邻村的鳏夫赵老六,鬼鬼祟祟地从她家出来呢!”
“而且啊,好像还不止这一个呢!瞧瞧吧,现在落到这种下场,真是造孽啊!”最后,她讳莫如深地总结道。
可是听到这些的时候,王峰并不开心,也没有报复的快感,甚至有点怜悯和悲哀。
几年前他去落雨村办案,和胡同里迎面而来的邱芬芳走了个对脸儿,那是他们分开以后,唯一的一次相见。
第一眼王峰甚至没认出她来。
邱芬芳比高中的时候消瘦了很多,盛夏里她身着老气过时的长衣长裤,昔日如青葱般水嫩的脸庞此刻黯然无光。
深陷的眼窝里似乎写满了苦难与沧桑,完全丧失了青春时灵动曼妙的神韵。
当她看见王峰的那一刻,先是一惊,随即脸上爬满了尴尬而自卑的绯红。
她把头一低,假装不认识似的从王峰的身边悄然走过。
有一个瞬间,王峰想拉住她问问她的生活过得怎样,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可是,他站着没动,他们俩早已相忘于江湖,是福是祸,也只是别人的家事,继续纠缠,不过徒增她的尴尬罢了。
可是站在邱芬芳裸体面前的那一刻,王峰还是感觉到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此刻,邱芬芳早已是一具死尸。
没有丝毫性感与香艳,有的只是令人扼腕的哀叹。
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的一具身体啊!
这具身体的上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疤痕,除了脸面脖颈和双手,没有哪怕一寸光洁的肌肤。
那些疤痕的来源,简直可以出一本虐待教程——
有鞭痕的道道红斑,棍棒暴打导致的大片淤青肿胀,钝器重击造成的伤口。
结痂脱落后留下了一个畸形的伤疤。
只算烟头的烫伤就多达三十多处,连双脚都没放过。
所有的伤痕新旧不一,很多地方是原有的伤痕还未恢复,就被新伤覆盖。
那是一次次不断地愈合,又一次次重蹈覆辙地撕裂,一次次缓慢地结痂,又一次次残忍地剥落。
验尸的法医,是县里临时派来的很有经验的中年女警李春凌。
在她验尸的那一刻,整个人呆在那里,愤怒到颤栗。
纵使她身经百战,检尸无数,仍感到震惊,最终声音发抖地感慨道:“这个畜生!简直是畜生!”
王峰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把手指的关节握得咯咯作响,在心里颤抖地对她发问:“芬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尸检报告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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