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代表得意的一笑,后面声浪响起:“脱脱脱!”
沐沂邯很爽快的将轻裘一解,淡然一抛,“接着来!”
吕江想上前阻止,旁边阮辉扬把他一拦,道:“好戏在后面,沐大人这是在抛砖引玉呢,他不爽快输一局,那些个家伙会甘心?”
于是,接下来十人一组,脱得只剩裤衩,换一组,又换一组……
“不行!该换人坐庄!”士兵们不服气了。
“行,你们找个人来坐庄!”沐沂邯稳坐如钟,半阖双目懒懒的也不抬眼。
两个时辰过去,万人只剩裤衩,凄凉的在夜风中颤抖。
有人玩不下去了,开口询问道:“大人,这输光了,明天再重新来?”
沐沂邯睁开眼,木然四周一看,道:“光了吗?遮羞布还挂着呢,接着来!”说完两眼一闭,继续调息。
那边庄家正欲开摇,突听身后沐沂邯道:“等等,本官觉得实力悬殊太大,一个赢十个脱这样不太好,给你们个翻本的机会吧!”
士兵们松了口气,想着这钦差大人还是发慈悲了,好歹让他们留块遮羞布,要不给个翻盘的机会也是好的哇。
“一个对一个吧!”沐沂邯轻飘飘的大发慈悲。
士兵们齐齐无语问苍天!
——一万二千人呀,这要赌到猴年马月?
……
“三更了,大人……”士兵庄家甩了甩摇骰子已经摇麻的手,满眶热泪。
“三更呀?”沐沂邯睁眼开天色,看了看剩下的人,又看看那脱光了的缩成一窝白条条的身体,微微笑笑,道:“总不能停下吧,有始有终才好,不然人家脱光的怎么想?本官很一视同仁的,继续!”
……
“喔喔喔——”
荒鸡时分,天边露出一缕金线,朝阳即将撑破云层冉冉升出海岸线。
三埠湾营房演练场中央,还剩下最后一朵豆芽菜巍巍颤颤的在风中摇曳,摇了整晚骰子的那一个,最后的幸存者,马上也不幸存了,他望了望后面一大窝团起的背脊,又回头看了看神清气爽的钦差大人和他的护卫,后面一群官员围在一推打着盹,再往后一千钦差护卫队齐齐整整肃穆庄严。
他突然觉得很悲伤,却不知悲伤从何来,他咬咬牙,视死如归的眼睛一闭,将裤衩一把褪下,掩面冲进了那白花花的一窝里,将凄清的泪留在了风中……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鼓掌声,沐沂邯的声音响起,“本官现在才看出,沧海军个个都是有血性有担当的真男儿!”
一万光杆司令埋着头轻吁,有人说话了,“大人不就是想看我们丢人么,您成功了,别说风凉话了!”
“输得精光不为耻,耻的是输不起的人!”振振之声和着内力,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到,“我南晏海岸线唯一一支对阵别国的港口驻军,唯一一支能驾驭海船的水上军队,唯一一支能与北渊精锐水师抗衡的军队,如何能让自己输掉士气,输掉勇气,输掉斗志,输掉毅力,输掉军人的灵魂和精神?输掉这些才是你们的耻辱!”
打盹的官员醒了,纷纷站了起来,沧海军没人说话了,整个演练场寂静无声。
“衣服输光,你们还知道羞,知道用背脊护住自己的尊严,本官问你们,若北渊水师向你们开炮,你们该当如何?若他们登上了我们南水岸,你们该当如何?身为军人,到那时你们拿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朝阳升起,微炫的光铺在那人的背上,挺拔如峭壁上不畏飓风的孤松,众人将目光聚在他身上,耳边回响着那无比有力的两个字——尊严!
“我们也想要尊严,可朝廷将我们遗忘,大人看看我们沧海军过的什么样的日子,穿的什么,用的什么,吃的什么?”一个小队长悲愤的说。
“你穿好衣服起来!”沐沂邯指指他,“过来!”
小队长哆哆嗦嗦的起身,将衣服裤子穿好,含着腰走了过来,抬头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巴。
沐沂邯解开最后一个金纽扣,将极品贡缎长袍一脱,递向面前小队长,“你穿上!”
所有人不解其意,纷纷将好奇的眼光投向这个幸运的小队长,有人催着他:“穿呀,快穿呀,这么好的长袍不穿白不穿。”
小队长犹豫了半晌,终于接过,往身上一套,四周立时哄笑不已。
华丽无比的紫檀色滚金边螭纹长袍,此时就如一条踏花被挂在小队长的身上,他灰容黄面,一头邋遢的蓬草似的头发打着结,含着胸四周望望,又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华丽的外袍,怪不好意思的一笑,一口黄牙冷不防冒出来让他更添猥琐之感。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有人幸灾乐祸的调侃,却点中要害。
沐沂邯缓缓站起来,无数双眼睛扫向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褪去华丽外袍,仅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的他身姿依旧挺拔俊秀,气度依然如初,有种人的气场不靠华贵的外皮,倾城的容颜,显贵的身份来彰显,只是微微一个动作,一个平常的站姿,便让人为之所震。
小队长在他迎面而立,明明平视着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在仰视,头却感觉有点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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