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好冷冷看着他却没回他的话,眼睛一扫看见他右手拇指上一只暗红色的扳指,只知绝非凡品,看他气质雍容不俗,看似和颜悦色,谈吐间却是锋利不容人反驳,此刻他坐在正对面,但见他肤色略白,虽说已是中年,五官依旧俊秀,眉宇间竟和沐沂邯有几分像,若真还猜不出他是谁,自己就是白活了一场。
男人看她盯着他也不回话,不急不恼,看向周围合*欢树,笑道:“这些树是在十二年前摘下的,你看,现在长的多好!”
萧静好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腾的跃起,这人根本就不配提起沐沂邯的母妃。
她站起身,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名女参见皇上!”
“起来吧!”永宁帝并不惊讶她的洞悉,“你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萧静好起身矗立一旁,低眉敛目静待皇上开口,他背地里把她弄到皇宫,可不是为了让她看着他修剪盆景,也不是喝喝茶聊聊天,她的存在连皇后都知道,何况是皇上,且就等着他开口吧。
半晌,永宁帝终于开口,“你入候府一年,冰蓝护你严密,朕本想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但这孩子却为了你一次次乱方寸失分寸,不说他大张旗鼓对中宫宣战是为了你,就连这次身染重病几乎丢命也是为了你,朕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能听懂朕的意思吗?”
萧静好淡淡一笑,欠身毫不客气的回道:“民女丫环一个,哪能有什么本事让侯爷乱分寸,不过皇上九五之尊,竟能心怀臣子,民女真为侯爷感到受宠若惊而感激涕零!”
永宁帝眼底微露惊叹,随后开怀一笑,道:“冰蓝既然看重你,你也必有过人之处,但再怎么过人,你也只是摒弃身份的人,在残酷的皇权角逐中你不但帮不了他,还会拖他后腿跘住他的脚步,乱一次分寸几乎就是性命不保,若行差踏错多次,即是尸骨无存,何谈相争!”
永宁帝的一句尸骨无存,成功将萧静好的平静打破,看着她惊然抬头,永宁帝接着道:“朕许他高位,却保不了他一路平坦,保不了他一世安宁,须知,爬的越高跌落的机会便越大,人在高处就必须要有强大的支撑作为后盾,这点,萧相,也就是你的父亲可以给他。”
萧静好凄然闭眼,原来皇上要的不止是她离开,实质的目的却是将萧沐两家联姻,心里一直就知道,沐沂邯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自己骗自己的想着也许最后他会放弃追逐,就算他不放弃分离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在前两日当她亲耳听他说起自己的身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在很久以前就注定,根本从来就没有‘如果’‘也许’让他们来选择,沐沂邯必须往前走,容不得他后退,倘若他后退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更有甚者将会是万劫不复,私心羁绊他到如今,直至今日路到尽头时,方知心竟是这样的痛,原来自己就未曾想过要真正离开他,那些广阔天空自由飞翔于她来说算个屁,可是……
为了沐沂邯,她做什么都愿意,但现在她必须要皇上一句话。
“民女不明白,太子贤能,又得娶北渊元琪公主,他日必是皇统唯一继承之人,皇上扶持的应该是太子,为何皇上应侯爷高位,这对侯爷不一定是好事!”
她此话问的尖锐,让永宁帝目光一闪,如何能告诉她在九年前他就已经推动一切将冰蓝放至险地,如何能告诉她这所做的无非是保护太子扰乱章氏目光,如何能告诉她作为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做这些他的心也疼,如何能告诉她这样做也只是想将两个儿子都保下,相互牵制也好比自相残杀,他不能任由两人势力悬殊过大,若真这样,在自己百年后免不了强欺弱小,若安排得当,一切顺利进行下去,冰蓝会是辅佐下任新皇的唯一一人,而新皇顾及他的势力也不会擅自妄动,唯有这样,才能保兄弟和睦,至少看上去是和睦的。
他这一辈,兄弟九人为夺皇位互相残杀,大哥在九龙台前自刎,那血染红了龙壁,直至今日都能看的到那洗不去的红,二哥一怒带禁军包围皇宫最终落得万箭穿心,五弟自边疆带兵进京勤王,还没渡过京城三十里外的武岚河就被自己亲手射入湍急的河中,尸首遍寻无获,三哥疯了,六弟放弃一切镇守皇陵,**弟助二哥谋反死无全尸,兄弟九人最后竟落得凄凄萧瑟之境地,尘埃落定,回首再看那殿上宝座,就像一张大口,将所有觊觎它的人无情吞噬,骨血不留,而身居座上之人则注定孤寡一生,淡看世态炎凉潮起潮落。
收回思绪,永宁帝目光扫向一直静待一旁的女子,她的冷静沉着倒让他刮目相看,只是此女子绝不能留在冰蓝身边,自古红颜祸水,爱在帝皇之家来说是极奢侈的,也是害人不浅的,断情绝爱才是成大事者该修炼的第一章。
“这些你无需知道,但朕告诉你,直至今日,他冰蓝早就没有退路,不止他没有退路,和他连带庞大的关系网,他苦心培养的亲卫都已经没有了退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这个道理你该懂,而他踏出了第一步却是因你而起,朕可以许你,给他公平的机会任他博弈,但前提是你必须让他放弃你痛恨你从而忘了你,你能做到吗?”
永宁帝说完看向她,半晌淡淡道:“给你半个时辰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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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沂邯踏入承夕宫,宫女们得了通传早掀开了纱帘迎他进内殿,外臣进内殿于理不合,他刚犹豫着,殿内就传出带着笑意的声音,“进来吧!”
他不再犹豫,进了内殿,见舒太妃笑眯眯的正歪在贵妃榻上手上拨弄着一条佛珠,两个宫女正拿着美人拳给她捶着腿,他行了跪礼叩了头,舒太妃连连笑道:“好了,好了,越大越怂气,都是被这宫中的规矩给闹傻的……快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舒太妃挥手招呼,他起身上前就势跪在了贵妃榻边的软垫上,舒太妃捧起他的脸,虚着眼左右瞧了半晌,哈哈笑道:“生就一张祸害人的脸,皇上才说你还没娶妻,哀家先还不信,真白瞎了这样一个好样貌!”
沐沂邯眯眼假笑,心里暗诌皇上用心良苦,都在太妃着下工夫了,他接过宫女手中的美人拳,舒太妃见他动作便屏退了宫女,笑斥道:“花花肠子真不少!”说完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道:“有什么要和祖母说的?可是有心仪的姑娘想让祖母给你做主?”
“祖母越活越矍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沐沂邯讨好的笑着给舒太妃轻轻敲着腿,马上又一脸为难的道:“只是皇上他……”
舒太妃被他哄着笑的合不拢嘴,“别提他,我的孙儿我做主,干他什么事,你只管告诉祖母到底是哪家姑娘!”
沐沂邯当即俯身磕头,一五一十的向舒太妃说了自己的意愿,这舒太妃常伴青灯古佛多年,对儿孙嫁娶之类的事不比其他人一样想的深远,见自己孙儿即有了意中人,也没管身份地位,当即就允了,两人说了会子话后,沐沂邯就喜滋滋的跪安了,皇上先吩咐过给太妃请了安后让他往福德殿走一趟,退出了承夕宫后,他便向福德殿行去,而此去福德殿的路只有斜穿御花园一条路最近。
元儿,本想让你当我的皇后,但现在我等不及了,皇上也不容许我等,所以,先做我的妻子吧,似乎妻子这个称呼比皇后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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