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大门在扎腰带。安王看清后,顿感惊讶和奇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刺竹,你怎么在这里?”
刺竹转过身,看见安王,也有些惊讶,眼睛一眨,却又微笑起来,此刻再次从门里走进来的,正是清尘,而他的身后,俨然跟着肃淳。
安王也转过身,依次看了每人一眼,终于问道:“是怎么回事?”
刺竹笑道:“我昨天跟清尘谈心晚了,怕耽误今天的正事,就想跟他挤个铺,谁知他不习惯与人共铺,宁可自己一个人去我那里睡,也不肯跟我将就一晚上……”
话没说完,就听见肃淳“扑哧”一声笑,清尘斜了肃淳一眼,肃淳看着清尘,却笑得更厉害了。
安王没有兴趣追究他们怎么睡得,转向清尘问道:“准备好了开拔吗?”
清尘默然片刻,没有回答。
安王看看他,轻声道:“如果我哪一天答复了,你就可以离开了。现在,我没有答复给你。”然后,他静静地看着清尘,一动不动。他很好奇,这个从前只管发号施令的统帅,面对自己的拒绝,会采取怎样一种态度,他更好奇的是,一心想要脱离,又是如此决绝的个性,面对自己明朗却显然相反的决定,清尘会怎么做?
清尘沉默地看着安王,然后,缓缓地垂下眼帘,似在思索,等他再次抬起眼来复看安王一眼,猛地一低头,回答:“末将即刻整装出发。”一拱手。退去。
安王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转向刺竹,低声道:“想必,沐广驰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他呢……”随即微笑道:“这父子俩。还真有意思……儿子不像儿子,爹不像爹,这爹对儿子,服服帖帖……”
“他们相依为命,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刺竹深有感触地说:“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所以,才会这么亲密无隙。”
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这句话。轻轻一点,却骤然刺入了安王的心上,他倏地,想起了祉莲,她要的。只是唯一,可是,他给不起,终于等到他有勇气愿意给她的时候,她给予他的,只有决绝的抛弃。一旦错过,便永不回头。直至死——
一阵尖锐的心痛袭来,安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他不甘心,尽管他知道,对比沐广驰,他自叹不如。可是,他也有忿忿不平,沐广驰得到了两次机会,可是他呢,只有一次。如果。如果祉莲也肯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一定强过沐广驰,一定的!
“父王……”看见安王神色有些不对,肃淳担心地喊了一声。
安王须臾便从心事里拔了出来,看着肃淳,自嘲地笑笑,说:“清尘这番,倒是更加我刮目相看了。”
肃淳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他会固执到底?”
安王微笑着点点头:“他桀骜不驯,我一直顾虑的也是,接收了沐家军,如何去统领这支悍旅……”
“王爷多虑了,”刺竹轻声道:“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为何?”安王饶有兴趣地问。
“清尘首先是个军人,然后才是统帅。”刺竹说:“沐家军治军严谨,等级分明,制度严格,如果没有高级将领的以身作则,难能自强而威。所以,清尘既然归顺,必然服从。”
“哦,你提醒我了。居功不自傲,诸事以大局为重,其实从之前事宜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安王点点头:“清尘,让我想起一句话来,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击着,满是怡然和嘉许。
刺竹沉吟片刻,低声问道:“王爷,为何没有准沐家父子的请辞?”
安王摇摇头:“大战在即,用人之际,岂可随意换将?何况,最了解和最适合指挥沐家军的,还是非沐家父子不可……我是想留,但即便他们执意要去,也该是在大战得胜之后,卸了兵权,得了赏赐,衣锦还乡啊。总不能,就这样,走得默默无闻,抹煞了那如许的功劳……”
“王爷决定此役交给沐家军,是想给他们做足人情,无憾而归吧?”刺竹轻声道:“王爷有没有想过,他们此时提出要走,其实就是不想掠下太多功劳……”
“怕树大招风?还是怕功高盖主?说到底,不过是担心自身安危……”安王沉声道:“想必在淮王帐下,顾虑惯了,所以此番,处处畏首畏尾,给我的感觉,竟已不似从前的彪悍将军了……不过终究还是可以理解,以前淮王不待见,还可以投我,如今天下一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可就无路可退了……”
“清尘,是何等聪明之人……小小年纪,却深谙处事之道。见好就收,激流勇退,安定君心,也保个自安。”安王幽声道:“他对我始终心存芥蒂,其实,我这里,何须他如此多虑?”
“所以,王爷希望留下他们,通过相处,消除疑虑,从而打消请辞之念。”刺竹徐徐道:“若换了从前,我也会认同王爷的想法,只是,通过昨夜一席深谈,末将觉得,王爷刚才一番所讲,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或许,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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