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人终于停下了握着勺子的手,熄灭了那团火,小庙又变得暗了下来。
那人目光冷漠地看向许龙飞,问道:“这锅肉香不香?”
许龙飞承认:“香,实在是香。”
那人又问道:“你想吃不想吃?”
许龙飞点头:“想吃,实在想吃。”
那人说道:“可惜,你吃不到。”
许龙飞疑惑:“为什么?”
那人却不再说话,自顾自地解下还在飘着香气的酒葫芦,漫不经心地放在地上,走出了这间小庙。
许龙飞一脸的疑惑,他本来是应柳别离之邀来此相会,却不成想遇到了这么一个怪人和一件怪事。
若是按他以前的做法,他很可能安静地打坐,等着柳别离。
但今天不太一样,没有油水的肚皮似乎正在向他控诉,质问他为什么在这样一锅美味的红烧肉面前无动于衷。
他给不出答案,所以他才会走上前去,握起勺柄,盛出了一大勺子肉。
香气久久不能散去,许龙飞却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许龙飞心道:“这样一锅肉,你说不给我吃我就不吃啊?我今天啊,还就给你都吃光了不可!”说着,又满满地舀出了一勺子肉。
然而这勺子肉刚刚舀出来,许龙飞却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当他再度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躺在赵宁苏公馆的一间客房里。
许龙飞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只觉一阵头昏目眩,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力气好似又忽然间被抽走了一般,坐回到床上。
他从没像这样身中如此严重的毒,即使是最为阴险狠辣的牵机毒,许龙飞也没有像这般难受过。
他不由得想起了洛晓佳给他做的那件缝进去六十四味中草药的黑色长袍了,那件可以时刻让人清醒的长袍现在却不在许龙飞的身上,因为洛晓佳说她要缝进去一些新的草药。
长袍是耐得住寂寞的,可惜许龙飞是耐不住寂寞的。长袍还没重新缝制好,许龙飞的人就已经独自地来到了这座边陲小城。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尝试了多少次,他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桌上有茶,不过茶早已凉了,——显然这茶不是为他准备的。
为他准备的是茶壶下压着的一张字条,字条被叠了两次,就方方正正地放在茶壶的下面。折纸的印迹很新,很显然这张纸是第一次被这样子叠。
许龙飞打开了这张纸,纸上倒也没有什么废话,只有四个字:有剑,有我。
许龙飞看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是他相信,如果这是柳别离留给他的字条,那么这张字条上就一定不会有废话。
这时,有一个侍女端着一份热水走了进来,面带笑容地看着许龙飞,说道:“许公子早啊。”
“早?现在是什么时辰?”许龙飞问道。
“回公子的话,现在是辰时,我家主人命奴婢过来服侍公子洗漱,然后去正厅用早膳。”那侍女施施然地说道。
许龙飞大梦初醒,坐回到床上,打量着那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恭敬地答道:“名字不敢当,拜主人恩宠,得名‘从儿’。”
“从儿……”许龙飞打量着她,发现她实在是个很美的姑娘,淡雅的晨光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嘴角不经意间露出浅浅的笑意,正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在每一个男人心中绽放。
许龙飞小声自语道:“你实在不该是个侍女。”
从儿好似没听见,还在那里微笑着等待着许龙飞。
许龙飞站了起来,对她说道:“好了,那就拜托从儿姑娘帮在下好好地清醒一番了~”
从儿闻言,脸红道:“公子你……你说什么呢……”
一句话就让这朵白莲变成了红莲,许龙飞的心却更沉了。
从儿的确服侍得可以让每一个男人忘却他自己,许龙飞行走江湖多年,都是独自一人,鲜少得到服侍,所以这种感觉更甚。
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理性重新回到他的大脑,冷静沉着再度在他的内心生根发芽。
所以从儿服侍得越周到,许龙飞就越冷静,他就越感觉到事情的严重。目前来看,最严重的事情当然就是,——他还没能见到周文隆和柳别离。
“从儿,今天是几月几号?”许龙飞问道。
从儿仔细地为许龙飞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答道:“回公子话,今天是七月廿八。”
离下个月初二,还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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