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后奇怪地看着周文英:“我怎么记得周爱卿是武勋呢,倒是有点文臣的想法?”
周文英讷讷地应道:“臣下是兵马总管,军中自有军中的章法,但是那是粗使的事情,如今这,传出去,恐怕贻人口实。”
陆秀夫道:“周贤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周文英还是觉得他们云山雾罩的没搞明白,心一横,就又说:“臣鲁钝,还是请太后、丞相示下,臣一心在打仗的事情上,转不过弯来。”
陆秀夫说:
“周贤侄,你是怕背锅吧,好,老夫来给你解下心中块垒。
如今我军中男丁稀少,妇孺太半,但是,兵无余粮,将无余屋,如今崖山岛已经被围,到太后这里讨个生活的官宦士家女子都报不上名,更不要说商贾之女,流民之女。太后给他们找个男人,有个归宿,是大恩典呀;
如今我崖山虽然粮秣还有半年之量,但是饮水不足,而生产之妇却不可能不生,他们缺衣少水,只是一具河车,换孩子一个生机,只怕排队的你都数不过来。
再说这哺乳的健妇,必生产的还要多,他们要产奶水,就要足食足饮,现在哪里有地方?
若是搁在东京汴梁时节,你说的这些,要被人门口泼粪的。
可是如今,你能接一个,就是给一家人活命的机会。
我想你也时间不充裕,就别东想西想了。”
杨太后说:“陆爱卿,你帮着周副枢密使去办吧,先把这件要紧的事情办了,对了,就说那水客是天家血脉,让他们心理好受些,米粮多给一些,人数嘛,你看着办,别超过60个吧,咱们粮秣饮水,先要考虑将士们。”
周文英一下子内心充满了感动,太后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对与子民,却非常了解,对将士们,赏罚分明,奖掖提携不遗余力:“臣告退”
杨太后又说:“周爱卿,谢谢您给哀家和皇上带来的好消息,陆爱卿,哀家饿了,好几天没胃口吃点东西,你让胡內侍进来,做点好吃的来。”
三.太后很重视,结果很重要
大宋朝的当前最大老板杨太后一发话,所有事情都变得飞快起来。
先是司马都的坐舰换了一个,他把将旗换了至少两个距离远的坐舰上。
而且据说,有一条海鳅船,是专门有內侍和禁军守卫的,正在抽调前往,但是其他信息就不让“据说了”。
随后,禁军接替了司马统制留下的战兵,不过司马统制的战兵并没有撤走,而是让出这层船舱。
然后一群人穿着粗袄,挑着饭食和饮水,以及一些杂物,匆匆赶来,看着有点像厨丁,有点像厨娘,不过出船上一向认为女人上船不吉利,因此没有谁会触霉头。
这些厨丁一言不发,匆匆赶路,约莫有六七十人,还有十来顶轿子。
那个水客在短榻上,头部、臀部的伤口,都已近铺满了金疮药,用柔软的绸带绑扎起来,舱室内,放了几个炭盆,温暖如春,但是那个水客身体仍然是冰冷的。
苏正卿踱来踱去,水客的体温,让他非常担心,水客牙关经常性的咬紧,他又不能硬着撬开。
这个水客是很重要的人物,如果他死了,苏正卿日子会很难过,尤其是已经提出使用上古巫医秘术了。
但是如果撬开嘴,水客受了伤,他醒了以后,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最坏的结果是,最受伤了,人还是死了。
医生照顾人,与女人不同,医生往往不太怜惜,他们追求效率。
但是现在这水客需要用的是不同的技术,他的感受很重要。
正在苏正卿胡思乱想(其实主要是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位內侍来,对着苏正卿行礼道:“可是苏医官当面?”
苏正卿猛然没人打断,有些吃了一惊,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內侍说:“苏医官果然稳重,小可太府监杨钰奉了杨太后谕旨来的。”
苏正卿于是端正的行礼,功架十足:“原来是内侍省的中贵人(宫外一般人对宦官的尊称)当面”。
杨钰眼睛极快地把房间打量了一下,一边开口笑着,眼睛都快要遮住了,非常喜庆:“哎呀,使不得,苏医官,您可是太后亲自下旨封赏的圣手,咱们太后和皇上的康健,今后还要多多倚重呢,杨钰高攀一句,恭喜了呢。”
苏正卿一时又没有反应过来,宫中的人,不是应该很傲慢,高高在上吗?这个一思考,就没有来得及对话,那个杨钰瞧见这个情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从袖筒里面抽出一个帕子,捂了捂鼻子,然后又兴奋地迈着腿,骚弄了两下:“哎呀,光顾的恭喜苏医官,还没有来得及宣旨呢。”
苏正卿稽首(音qǐ shǒu,指古代跪拜礼,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常为臣子拜见君父时所用。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杨钰等苏正卿稽首完了以后,对苏正卿说:“苏医官,旨意有两个,一个是封你太医局御医,不过为了保密,现在就不正式敕书了,一个是这巫医秘术,咱家配合你,务必完全。你说什么,咱家就帮你做什么。”
苏正卿大喜:“太后果然烛照万里,苏某正是人微言轻,不能出舱,心忧如焚。”
杨钰说:“嗯,圣明无外乎吾皇,你先说说要做什么吧?不,你先给我看看那人。柳柳大姐、文绾大姐、秀文俊家的,你们过来”
三个女子走了过来,杨钰给苏正卿介绍:
“柳柳大姐,这是管乳母的,要说苏医官呐,真是幸运,杨太后刚说,下个月,皇帝就断奶了,真真是晚半个月,要想找这么好的奶妈,那是没有的;
柳柳大姐,我可跟你说,这榻上的哥,是个要紧的贵重人,让奶妈们别不好意思,这是国事;”
柳柳大姐忙给苏正卿福乐一福。
杨钰接着介绍:
“文绾大姐,这是管丫头秀女的,她手下那个丫头秀女的生辰八字,门清,放屁、打呼噜、搓牙、脚气、嗳气什么的,都逃不过她。
文绾大姐,苏医官要火命的、水命的、木命的处子,要柔和血旺的。你现在有几个?”
文绾大姐忙说:“这,要说有,目下火命的有两个,水命的最多,有四五个,木命的有三个,不过要今天现在就能陪睡的,有身子还没有干净的,正不知道苏医官,是要来月事的,还是没有来月事的?”
杨钰有些不高兴:“文绾大姐,这自然要没有来月事的?!”
文绾大姐有些发憷,想说啥,但是忍了忍,没有说。
苏正卿倒是明白了文绾大姐的意思,看来文绾大姐也是业务精明,但是待人接物,还欠熟练,连忙帮她解围:
“中贵人,文绾大姐说的本身没有错,只是她想得多,故而没有说明白,意思我的懂的。
这来月事的年龄和没有来月事的年龄,与现在来月事和没有来月事,是两件事情。
没有来月事的里面,还分长了毛的,和没有长毛的,还有分别。
这个事情里面呢,其实主要是生机,生机旺盛,但是又不乱动的,性格温婉最好,倒是不在年龄本身。”
那文绾大姐脸色大好,笑吟吟福了一福:“苏医官真是圣手呢,如此一说,我就明镜一般的了,那样,水命的,有一个极小的年方8岁,木命的,有一个17岁的,我看是好的,火命就有一个,今年啊26了,本来要出宫的。”
苏正卿道:“难得有文绾大姐这样精通的,实在是太谢谢了。”
杨钰又介绍到:“秀文俊家的,他家的男人,是个秀才,后来家贫,续了弦(前妻不在或者死了,又重新娶的媳妇)取了个稳婆做婆姨,这稳婆可是个稀奇人,打她接生,据说两百多家,没有死过人,可真真的有福气的。”
(注:古代分娩辅助技术不发达,消毒措施缺乏,营养卫生条件很差,生个孩子半条命,故而稳婆——就是接生婆接生,孩子的死亡率很高。)
秀文俊家的看得出曾经是个小美人,就是脸色蜡黄,手脚粗糙。
杨钰接着说:“秀文俊家的已经让军士接了五六个产婆,上了船,就等着时辰到给接生,马上要去边上候着了,苏医官,有什么吩咐,先对她说。”
苏正卿对秀文俊家的说:“秀才娘子,我这里用刚刚分娩出来的紫河车,只能洗掉浮血,断不可熏烤、蒸煮,另外,脐带里面的血,也不要丢掉。”
秀文俊家的就说:“这个,好吧,其实倒也简单,比寻常还少做些呢。”
苏正卿说:“不错,不过因为要绞汁生饮,若是产妇和孩子有毛病,就会带给这个人,切切不可马虎,去吧。”
杨钰说:“煮水的,我安排了军士帮忙,不过里间,要文绾大姐和柳柳大姐帮衬你。”
杨钰走进林夕看了看:
“苏医官,你是行家,这个水客,你看是什么人,据你看,多上时间能给太后和皇上回话呢?”
苏正卿突然觉得心理特别别扭,但是又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由,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说:
“回中贵人的话,
这个水客,皮肤白皙,肌肉均匀,身体非常柔软,似是富贵之家,或者有习练柔术,头发很短,这个就很费解了,贵胄之子,怎么会把头发剪短到一寸不到,但是剪裁似乎又不难看。
来时,全身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这布,弹性拉伸一倍有余,色泽均匀艳丽,那人游水据说也很在行。
某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这些。
至于说到说话,我觉得最快今天深夜,也许要明天凌晨。”
杨钰道:“那就请苏医官速速救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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